她覺得自己的語氣過于嚴肅,又小聲解釋了一遍:“就是說一說你的經曆,比如你住在哪,你叫什麼,你還有什麼親人?”
說實話,雖然她現在習慣了叫“神鹿”這兩個字,但是依舊不太相信一個正常人叫神鹿,這是不是她的一個代号或者喜歡看那個《七色鹿》的動畫片,所以才給自己起名叫神鹿,她想了想,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但是一想到那天沈釉白給神鹿講故事,她連《葫蘆娃》都沒看過,更不用說《七色鹿》了。
神鹿看着梁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表情有些捉摸不透,她默默說:“我住在,廢棄小區,隻能去垃圾桶裡,找吃的,那件衣服,是我從垃圾桶裡,撿的,我也不知道,我父母去哪了……”
那件衣服?
兩人第一次見面時,那件讓梁祝誤會神鹿是男人的衣服,那件不合身的衣服,竟然是從垃圾桶裡……撿的。
該死,後來,每次她想到這裡都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巴掌,真該死啊,明明神鹿身世這麼凄慘,自己為什麼還要一遍遍地主動提起。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為了掩飾自己的失禮,她咳了一聲,“下一個問題。”
“你真的姓‘神’?是誰給你起的名字?是不是……”梁祝做着鼓勵的手勢,與其說她在等神鹿的答案,不如說她已經在心裡早已想好了,就是三色鹿啊,對不對?
快說,我相信你。
神鹿聽到這個問題,眉峰微皺,顯然,她不想回答這個“簡單”的問題。
梁祝連忙擺手:“沒關系,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答。”
她這窩囊勁兒。
神鹿:“你可以幫我找到她嗎?”
梁祝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愣,那人眼裡突然有了光。
她有要找的人?
她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不管那人是男的還是女的,此刻,她的心裡都悶悶的,喉嚨不自然滾動,問道:“找誰……男的還是女的?”
“女人,”想起記憶中的人,神鹿的話也多起來,她笨拙地描述着,“她穿着,白色的衣服,和我的一樣,她的頭發,跟你一樣。”
神鹿看着今天紮了低馬尾的梁祝,盯着她柔順漆黑的長發:“她很喜歡笑……”
梁祝沒有再聽她後面的描述,她突然想起了“深淵”挑戰賽那天神鹿第一次走丢,是不是看到了熟悉的人她才會跟過去,還有決賽簽到那次也是,因為之前她從來都沒有不告而别過。
她想起當初差點拿冠軍的歸港組,是那個女人嗎?好像也是穿着白色的衣服,紮着低馬尾,很白,蔥白細長的手指,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
不過那人應該不是神鹿要找的人,可能隻是背影相似。
“怎麼了?”神鹿叫了她一聲。
梁祝察覺到了自己的不自然,她勉強笑了一下,搖搖頭:“沒事。”
神鹿:“你還有,要問的嗎?”
梁祝朝她笑了笑:“那個,我剛剛沒聽到你說的……”
後面她本來還想要問問神鹿那天和狗說了什麼,為什麼它突然對自己有敵意,為什麼學校裡的貓會單獨跟她說話?是不是能察覺到什麼?但是她決定不問了,因為她能隐隐猜到,自己心中或許早就有答案,隻是想讓自己的想法被别人驗證罷了,她希望有人告訴這都不是真的,這個世界依舊是原來的世界。
但她知道,有些事情就是悄無聲息地變了,問題所有的指向都是因為她能聽懂動物講話,但是如果問出那些問題,必然也會牽扯出這件事情,現在她還不能告訴神鹿,當時小叮當臨走時跟她說的話她還記得,所以她最終沒有開口。
……
508宿舍再去喂流浪動物是周六,她們四人依舊是周六去上跆拳道班,下午去校外喂動物。
她們上完跆拳道班準備先在附近找找看,這邊的流浪動物有很多。
梁祝看着袋子裡越來越少的貓糧,相機内存卻被占得越來越多,這些活動都是有意義的,即使現在隻是杯水車薪,即使隻能喂飽它們一頓,即使愛心協會隻是學校一個力量單薄的社團,但江海市還有很多民間流浪動物救助組織,衆人拾柴火焰高,所有人的力量是強大的。
她們今天運氣不好,找了幾圈都沒有碰到流浪動物,幾人隻能騎着電動車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我們去那些人少的地方說不定能找到它們,”尹蘇說,“就像我們那次在草叢裡遇到的那兩隻狗。”
拯救小流浪群裡發了幾個可能有流浪動物的地點,他們剛好離其中一個比較近,可以過去碰碰運氣。
“那裡離動物園不遠,”梁祝說,“不知道現在江海動物園怎麼樣了。”
“從門庭若市到門可羅雀。”沈釉白回答。
“對了,”周臨與朝江東琰問道,“東琰,你不是住在動物園附近嗎?你知道嗎?”
江東琰自己騎着一輛電動車跟在衆人後面,搖搖頭。
他也不知道,就算住在動物園附近那也是相對的,和他們學校比那就是附近,和動物園前面的百貨大樓比,那還得再走幾公裡。
幾人停下來等紅綠燈,将要經過動物園了,空中突然響起一聲悶雷。
林昭看着陰沉的天空:“又要下雨了?”
“那是什麼!”尹蘇指着天空突然道。
空中白色的鳥與它下面的麻雀相比要大得很多,這樣一隻巨鳥在江海市的大街上并不常見,梁祝正專心地看着,聽到神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它受傷了。”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句話,就聽到人群裡的尖叫聲。
“啊啊啊——”
那隻白色巨鳥失去力量,墜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