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獨自站在小山丘上,看向遠處,洶湧的血腥味從口腔傳來,她的嗓子幹得發噎,安靜的森林中她隻聽得見自己急促喘息的聲音。
她腿腳發麻,不知道該往哪裡跑,如果再繼續跑下去可能就找不回原來的路了。
跑了這麼遠,已經把大部分老鼠分流,但她也不知道它們怎麼找到自己的,竟然還有老鼠一路跟了過來。
她低眸,借着月光遠遠看去,下面灰色、白色相互混雜,那些老鼠長得都不一樣,但都有一個相同的點——血紅色的眼睛。
黑暗中,她明明離得那麼遠,但是卻看得分明。
這裡的視野很好,易守難攻,但她自己一個人守不住,反而在那群老鼠攻上來的時候處于劣勢,像是站在高地上被公開處刑。
前面是深不見底的森林,她已經跑出很遠,害怕再跑下去就會與同伴走失,而且隻是看一眼前面黑到看不見任何光亮的小路,她就覺得心髒被壓得喘不過氣,而後面是追來的老鼠,它們一個個身形壯碩,像一隻隻無毛的成年貓,數量之多,以她一人之力恐怕難以對付。
向前向後都不是辦法。
她看了看周圍茂密筆直的樹幹,腦海中突然有一個想法,老鼠會爬樹嗎?
管它們會不會爬,但是她不會啊,又是一條死路。
“我去——”
愣神間,一隻老鼠已經沖過來,梁祝看着眼前這隻兇相畢露的無毛老鼠,血紅色的眼睛隐沒在厚重的皮毛中,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她。
它的身形是江海市普通老鼠的五倍!
她登時愣住,下意識咽了一下口水,這麼近距離觀看,實在!太!吓!人!了!
“吱—吱—吱吱——”
老鼠怪叫的聲音聽着實在有些毛骨悚然,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聽不出老鼠‘說’的是什麼,但又隐隐像是在呼喚同伴。
這隻老鼠古怪地叫了之後,下面的老鼠果然不再亂跑,都朝她站的方向跑來。
梁祝:“!!!”
她趕忙去拉書包的拉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拉鍊的環已經在她手裡了。
梁祝:“……”她把拉鍊扯斷了!
她這才感覺到自己手指發顫,拉鍊險些從她手裡脫出。
梁祝用一隻手強迫去壓另一隻手,感覺到汗津津的同時也被手指冰得有些麻木。
眼看着那隻老鼠已經沖過來,她這才手腳不聽使喚地終于從書包中拿出短刀,雙手握住刀柄對着沖過來的老鼠。
如果有人從旁邊看到這一幕,就能看到一個表情要哭了似的女孩雙手握着刀,被一隻有成年貓大小的老鼠逼得戰戰兢兢往後退。
一個成年人被一隻老鼠逼得無路可退,實在窩囊。
而下一秒,老鼠毫無預兆撲過來,咬住梁祝的褲子,還沒咬到她的肉,她就已經徹底失去理智,瘋狂地想要把老鼠甩出去。
梁祝吓得哇哇大叫,就差哭出來了。
好可怕的老鼠。
她手上除了一把刀,再沒有其他的東西,隻有剛剛她臨跑走前歐陽流丹在她身上慌亂灑下的藥粉作為護身符。
但是看這隻老鼠的樣子,好像在藥粉的威力下有更讓它瘋狂的東西,竟也不顧自己的生命,想也不想往她身上撲。
潔癖如她,她現在真的很想罵髒話。
看着源源不斷的老鼠,剛剛被吓得有些慌不擇路,把那隻已經暈過去的老鼠甩掉之後,她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可以和這些老鼠溝通一下?
這麼多老鼠她肯定打不過,現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你們為什麼一直追着我?能不能别追了?我給你們買鼠糧啊,天,什麼鼠糧,不是,你們為什麼要追我啊?”
她眼底的希冀在看到老鼠毫無轉動的血紅眼珠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老鼠像是沒聽到她說的話一樣,徑直朝她沖過來。
以前在馬路上遇到一隻普通的老鼠她都得緩上半天,如今遇上體型這麼大的老鼠,她帶着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這麼想着,她還是有點害怕。
她實在安慰不了自己忽視這麼明顯的東西。
她遇到一隻蚊子可以毫不猶豫地拍死,但這是一隻和貓一樣大的老鼠啊,完全下不去手,害怕又惡心的感覺誰懂。
如果神鹿在就好了,她一定有辦法,就像當初她出面替他們解決老虎,在廢棄小區殺了藏獒,參加‘拯救小流浪’活動時吓退那條虎視眈眈的狗,“深淵”挑戰賽決賽時力挽狂瀾讓小灰答應她們……好多好多,她都數不過來了。
她雙手握着短刀,想着以前神鹿做過的事情,她便堅定一分,對啊,她還要去找神鹿,那天在将嶺是她幫神鹿攔下那輛滿載着動物屍體的車,是她從裡面找到已經死去的博美,是她回去後把它焚化,給小灰留作念想。
她曾經也是幫過神鹿的人,雖然此刻全身發抖,腿腳都站不穩,但是她還硬氣了一些,有了神鹿無聲的支持,她決定先把這幾隻坡上的老鼠解決了,等她恢複體力——她就跑。
她現在隻恨刀柄不夠長,身形不夠靈活,隻能硬着頭皮彎下腰,刀尖朝向又一隻跑來的老鼠。
歐陽流丹灑在她身上的藥粉還是有些用的,那隻老鼠在離它不到一米的時候身體一頓,随後才沖過來。
“啊——”梁祝驚叫。
她雙手握刀在半空中胡亂比劃,那隻老鼠一時間竟找不到攻擊的間隙,直直地朝着刀口跑過來。
這不純純來送死嗎?
“撲哧——”
極度慌亂中,梁祝瞎貓碰到死耗子,短刀刀尖劃破老鼠厚重的皮毛,再一回神,刀上的毛發随風刮到了她的臉上,冷風裡夾雜着潮濕的空氣吹醒了她。
看着地面上一滴滴血液從老鼠身體裡湧出,迅速染紅了濕潤的泥土,梁祝哆哆嗦嗦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眶發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對不起,我沒想要殺你……”
從小到大她連殺個雞都不敢看,更不用說現在親手捅了老鼠。
她拿着刀的手差點脫力松開,看着還在地上掙紮的老鼠,不行,太暴力了,她害怕。
“别過來了,别過來了……”她吓得直往後退。
那隻老鼠自己撞到刀口上也懵了,它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血液在流失,吱哇亂叫一番,血紅的眼睛再次加深,不要命地朝梁祝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