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身後，幾千米之外的地方，他們逃出來的那片樹林裡，梁祝給小植株綁紮的線從綠色的枝葉上脫落，藤蔓逐漸把小植株圈成了一圈，陽光恰好從上面落下，照亮了它嫩綠的枝葉。

微風搖擺，雨露承澤，未來的很多個日夜，它将在這裡漸漸長大。

……

路上，歐陽流丹問姜鷹一路上來發生的事情。

“我一直沒出去。”

“神鹿，還有……”姜鷹看向梁祝，“其他三人都在。”

508三人立刻擡頭去看，聽他繼續說：“他們都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他說得很真誠，至少表面看上去讓人相信。

但梁祝覺得有些奇怪，什麼時候姜鷹主動跟她們說話了，以前他可是能說一個字就不會說兩個字的人。

不過，得知這個消息，她還是很開心，畢竟姜鷹親眼見到他們還好好的，可信度非常高，現在有了他這句話，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心裡的石頭也放了下來。

“我想問一下，”林昭看向姜鷹，猶豫了一會才問，“沈釉白怎麼樣？她在那裡習慣嗎？”

她握住手裡的書包帶子，曾經好幾百塊錢的雙肩包現在已經沾滿泥濘，有的地方磨損嚴重，已經露出裡面的布料。

剛剛姜鷹已經說了，他們都很好，但她還是想要單獨問問沈釉白的情況。

“我也想問問臨與的情況……”尹蘇半閉着眼，唇色蒼白，被林昭和梁祝兩人架着往前走。

過了一會，梁祝也問：“你可以跟我們說說他們每個人的情況嗎？”

林昭：“……”都學我。

姜鷹詢問地看向歐陽流丹。

歐陽流丹說：“他們知道動物可以變成人了，說吧。”

很顯然，這一路走來，經曆了那麼多事，不難發現動物能夠變成人，如果再裝傻，就說不過去了。

對于姜鷹的身份，大家心照不宣，細細想來，神鹿之前的行為和姜鷹确實有相像的地方，甚至有的地方簡直一模一樣，如果不知道動物能夠變成人，那自然不會發現異常，但是如果知道，就能夠很容易看出來。

雖然大家不知道姜鷹是什麼動物，但結合之前的行為來看，那天他冒雨也要來救那隻秃鹫，足夠說明他的視力非常好，不然那天他也不會找到江東琰家。

江東琰知道很正常，但是一個對江海不熟悉的人來說，他在那麼短的時間内找到這裡，就不得不讓人懷疑。

梁祝曾經問過他是不是北方人，他說是，而且他的名字裡又帶了一個“鷹”字，總結下來，答案呼之欲出——他應該是一隻來自北方的鷹。

但是，一隻生活在北方的雄鷹，為什麼會來南方？

疆域遼闊，南北差着十萬八千裡，顯然不是他自己能飛過來的。

姜鷹黑色的瞳孔幽深，明明是人類的眼睛，但是知道他是一隻鷹後，莫名覺得這雙眼睛過于銳利，抓力太強，隻要是他盯上的事物都不會輕易逃脫。

梁祝撇過頭，不再看他，難道姜鷹自己不知道他看她的眼神過于直白了嗎？這對人類，是非常不禮貌的一件事。

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獵物。

姜鷹似乎也察覺到梁祝刻意閃躲的眼神，他意識到自己失禮後，不再盯着她，轉而對大家說：“周臨與和江東琰，在動物集市科普知識換取野果、生活用品……”

“沈釉白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她很安全。”

“神鹿……”姜鷹抿唇，“她找到了同伴。”

“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姜鷹三言兩語把每個人的情況他都說了一遍，她們反複斟酌他說的每一個字，似乎依舊難以想象出動物集市換取野果是什麼意思，沈釉白為什麼會跟一個女人在一起，神鹿找到同伴，是人還是動物？

不過，梁祝由衷為神鹿感到高興，以前她在動物園的時候讨厭那樣的生活，至少現在她不是一個人，至少在自由之國她可以變成鹿和同類一起在森林裡肆意奔跑，不受束縛，知道他們在那裡過得很好就行了。

姜鷹給大家帶來的消息幾乎讓他們恢複成了剛出發時的樣子，對于未來的未知以及莫名的鬥志昂揚。

之前她們對于歐陽流丹的話是相信，但是隻有她一個人在說，沒有證據證明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姜鷹給她們帶來了消息，至少她們出發去自由之國的決心不再那麼虛無缥缈。

……

最後去往自由之國的那一段路大家憋着一股氣悶頭往前走，尹蘇生着病，但也難得有精神，雖然身體上很累，但是心似乎已經飛到自由之國了。

歐陽流丹看着地圖上的距離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晚上，他們停下來休息，尹蘇今天病情加重，吃了藥早早睡下了，最後一晚，其他人都興奮地睡不着，但是為了明天以一個良好的精神面貌見他們，也不得不提前休息。

隻有歐陽流丹和姜鷹沒睡，今晚他們守夜。

“神鹿怎麼樣了？”歐陽流丹問。

“她在自由之國生活得很好……”姜鷹回答。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歐陽流丹審視了姜鷹一番，“難道你們之間——”

姜鷹立刻否認，這人思維也太跳脫了：“沒有，我和她之間的事你們都知道。”

他和神鹿交往的每一次，她都知道，畢竟是歐陽流丹讓他接近的神鹿，也僅僅是比賽那次，他偷偷給神鹿寫過紙條，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确實。”歐陽流丹擡頭看着天上圓月，夜色如洗，今晚的北極星一閃一閃格外亮眼，“不說也沒關系，明天到了就知道了。”

姜鷹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她又問：“你想回家嗎？”

姜鷹一僵，他沉默了，不過他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想，很想很想。

“變成人後你确實很像一個北方人，”歐陽流丹轉頭瞧着他，189大高個，身形健美，寸頭不苟言笑，“梁祝好像也是北方的吧？怪不得那天她能一眼認出你，你身上北方人的特征确實很明顯。”

姜鷹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她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歐陽流丹這人思維跳脫太厲害，洞察力又強，他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錯就會遭到懷疑。

歐陽流丹閑來無事跟他搭話，姜鷹就在旁邊默默聽着，時不時回一個“嗯”、“好”、“是”……

這樣總不會被她發現什麼。

“聽沈歉說顧林下已經幫你查到地址，約定之期一滿你就可以回去了。”

“顧林下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很瘋，但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放心。”

其實，與其說是顧林下查到的，不如說是委托顧長風查的，當初她沒有加入沈謙他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顧長風這個人，心太黑，她與他不熟，隻知道這個人并不好惹，不然也不會剛成年就成為長風集團最大的股東，強勢接手了他父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