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過要利用你。”顧林下解釋。

梁祝氣笑了：“沒想過嗎？”

“你做的所有事都是身不由己，最終你不還是做了。”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有必要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嗎？”

事情發展到現在，梁祝又開始自暴自棄，但是開元外面有兩輛裝載動物的貨車，衛忘恩還站在她身後，姜鷹和小灰也來不及離開……她不能走。

最終，她心平氣和地說：“說吧，你想要我們做什麼，怎樣才能放那些動物離開。”

顧林下見她如此開竅，也沒再說什麼，她怕再刺激梁祝，她真的會失控，隻是淡淡道：“把那個夢告訴我就放了它們。”

梁祝皺眉看着她，有些不信：“僅此而已？”

顧林下：“還有一件小事，你一定可以做到。”

“什麼？”

顧林下：“歐陽流丹曾經在自由之國的時候看到你曬一種果實，我想向你要一顆。”

梁祝的手下意識往口袋處挪了挪，隻剩下三顆了，今晚她打算給衛忘恩一顆，剩下的已經有主……

“隻要你答應，我就放了那些動物，”顧林下說，“這次我發誓，決不食言。”

梁祝皺眉看着她，顧林下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但同樣也難辨真假。

她曾經被她騙過一次。

而且，這麼久以來，她并未發現顧林下身邊有值得她懷念的人。

她謹慎地問道：“你要那個做什麼？”

顧林下知道她的顧慮，本不想說，但是也不想再騙她：“阿黃，十幾年前曾經與我在大街上相依為命的一隻狗。”

“我想見它。”

好熟悉的名字……

梁祝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猛地低頭去看那座雕塑，眼眶肉眼可見變紅，底座上第一個刻上去的名字，明晃晃顯示着兩個字：阿黃。

“你不配——”

刻在上面就意味着她曾經拿它做過實驗，是第一個因為開元實驗而去世的動物。

所以她連自己視為親人的狗都會用于實驗，有什麼不是她這種喪心病狂的人做得出來的。

顧林下沒有解釋，垂下眸：“我知道我不配，所以想要和它說一聲對不起。”

“即使夏醫生催眠，我也看不到它了，”顧林下扯了扯嘴角，悲傷道，“可能它不想再見我了吧。”

隻是再擡起頭，她頹廢地笑着，從口袋裡拿出一塊金表。

金表脫手，她抓着鍊子，表盤在她手裡一直晃啊晃。

梁祝認得這東西，是十幾年前車禍肇事者的遺物。

“我要去坐牢了，”顧林下說，“大三那年，我終于找到機會殺了他，那天他出法院之後和同伴笑了多少次，我就刮了他多少刀……”

“雖然為父母報了仇，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因為他們再也回不來了，某些回憶注定不可追憶，我也永遠去不了想去的大學，回不到過去。”

梁祝知道顧林下一路走來不容易，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她難以站在她的角度上同情她：“所以你要去自首？”

顧林下收回金表：“是啊，這就是證物，證人嘛，也有……”

殺肇事者的時候還有他的一個同伴在場，隻是當時被吓傻了，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你手裡不是有我的證據麼，不過，我最多也是從犯，你拷貝的那些運送動物屍體的視頻，定不了我的罪。”

梁祝越來越看不懂她：“你為什麼現在才自首？”

顧林下的目光緩緩移到那座雕像上，笑笑說：“顧長風死了，顧家老太太不得懷疑是我搞的，她可一直都讨厭我。”

“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梁祝皺眉看着她：“顧長風的手段那麼強，這點視頻恐怕定不了他的罪。”

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還有後招。”

顧林下的笑容一僵，随即頗有些欣喜地回望她：“你越來越聰明了，你們隻要将U盤送到警察局就可以，後面的事我來做。”

顧長風死後，顧家肯定亂成一鍋粥，股票下跌，公司内亂，開元封禁，到時候還有誰能管得了她。

梁祝不想知道她到底怎麼做，一旁神鹿知道她在開元瞞着自己那些事後，就一直冷冷地盯着一處不說話。

既然有了顧林下幫忙，那她的勝算大了不少。

顧長風至少可以坐牢了，她也不用再擔心，可是她不了解顧林下，顧林下最終想要的結果并不是讓顧長風坐牢，而是想要他死。

“我可以把那個夢告訴你，也可以給你一顆果實，但是，”她看向姜鷹和小灰，“讓他們先将那些動物帶走。”

“還有，給忘恩一個機會，讓他去殺了人魚。”

顧林下食指敲着，聽了她的話沒有猶豫，而是直接道：“好，我答應你。”

梁祝并沒有驚訝，因為她知道如果顧林下不想放了那些動物，她也救不出來。

得到允許後，開元紀念館門口的藏獒即刻退開，給兩人讓出一條路。

在姜鷹和小灰的注視下，梁祝率先朝姜鷹走過去。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自己畫的路線圖，交給姜鷹：“那些兇猛的野獸不适合留在城市，辛苦你把它們帶去西部森林，将它們放歸山林。”

姜鷹攥着那張紙，有些不忍看着梁祝：“你們……”怎麼辦。

梁祝對他笑了笑，這次分别他們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了，前塵往事，恩恩怨怨，從今天開始，一筆勾銷。

“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去嗎，我替你問了歐陽姐姐，雖然一年之期未滿，但是她覺得你替她做的事已經夠多了，紙上寫着你家鄉的地址，我曾經有幸和父母去過，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

“我給你畫了一條路線圖，但是，即使你沒日沒夜地飛回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達……”

“不過，如果你想，可以試着開車回去。”

姜鷹還想說什麼，他不知道梁祝私下做了這些事：“我……”

他緊緊攥着紙條，來到江海之後他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努力，就是為了這幾個字，如今拿到了，可是心頭卻湧上一股莫名的酸楚。

他想道歉，想為自己之前所做的事而道歉。

梁祝卻率先打斷他：“快走吧，時間不等人。”

“這一路不是那麼容易，希望你能早日回到家鄉。”

姜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曾經的救命恩人，最後視線停留在小灰身上，冷峻的臉上第一次有了離别的沉重。

最終，他還是說出了那四個字：“有緣再見。”

小灰和姜鷹認識不久，但是合作得很愉快，在人類社會，他們的生存都成問題，更不用說并肩作戰的夥伴，因為被抓而分離，因為意外而分離，因為人類的随便一個決定而分離……更多的時候隻能單打獨鬥。

“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