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重要,”克裡斯攤了攤手,擺出令阿爾瓦夫人匪夷所思的輕松姿态,“您不需要理解這部分的意思。您隻需要明白,無論您和您背後的勢力有多麼強大,我也絕不可能死在你們手底下。哪怕我的力量已經被‘謊言’的幻境耗盡。就這麼簡單。”
“您真是有着常人所無法企及的自信。”阿爾瓦夫人上前半步,銀色的法術光芒倏忽亮起,在她掌心凝聚。顯然,這是一個暗含警告、威脅意味的動作。
她果然是法師。
克裡斯對此一點也不意外:“您确定您要對我動手嗎?”
“難道您覺得我不敢對您動手?”阿爾瓦夫人仿佛聽到了個尤其好笑的笑話似的。
“好啊,那您就試試,”克裡斯眼底的笑意忽然深了,他張開雙手,将自己全身上下的弱點都暴露在阿爾瓦夫人面前,“我也想知道會不會有那麼一種意外情況,我能脫離祂們給我安排的道路,死在那些東西為我寫定的結局之前——所以阿爾瓦夫人,煩請您,一定要對我動手試試看。”
阿爾瓦夫人像是被他散漫的态度激怒了,沒等開口回話就撲到了克裡斯面前,凝結的法術光芒在她的驅使下直直刺向克裡斯的心髒。
死亡的威脅激發了克裡斯本能的應變反應,他幾乎感到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陷入了凝滞。然而,阿爾瓦夫人的攻擊到底是沒能真正穿透他的心髒。在生命的終幕真正降臨之前,一根齊克裡斯肩膀高的手杖猛然擊退了阿爾瓦夫人,也将她近乎全力的一擊輕易粉碎。
“先生?”阿爾瓦夫人倒退了兩步,神情錯愕地看向忽然現身的男人。
男人沒有理會阿爾瓦夫人的反應,隻是斜過目光,看向仍微阖着雙眸等待受擊的克裡斯。
克裡斯沒等到自己所期待的殺招,隻好遺憾地放下雙手,微笑着與那位被阿爾瓦夫人稱為“先生”的男人對視。那家夥看起來和霍朗差不多年紀,頭發卻已經白了一半有餘;然而身材高挑,五官淩厲,依稀還透出幾分年輕時的俊朗。
“你走吧。”這位“先生”單手斜持着那根先前用以擊退阿爾瓦夫人的手杖,面向克裡斯的态度卻堪稱平和。
克裡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麗莎,覺得有些諷刺:“這就讓我走了?‘海神之淚’的人果然和‘葬歌’法師不一樣,精心準備的圈套還隻拉開了第一幕,就決定放棄後續的交手?這麼講道理的野法師……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你甚至猜到了我們是‘海神之淚’?”被阿爾瓦夫人尊稱為“先生”的男人頓了一下,看向克裡斯的神情變得愈發深沉。
“這很難猜嗎?”克裡斯攏了攏外袍的衣領,再次将目光移向被迫沉默退下的阿爾瓦夫人,“根據你們供奉的對象、你們和‘葬歌’相近的行事風格……從在諾西亞活躍的非官方法術組織中進行排除,除了‘海神之淚’,我想不到還有第二個組織。”如果他們是“葬歌”的“浮沫”分支,剛剛利亞姆完全沒有理由出手幫他。而“菲拉德林”的人他接觸過,比起一個法術組織,“菲拉德林”更像一個雇傭軍團,和眼前這群人的作風相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那位“先生”沉默了片刻,忽然笑起來:“果然不愧是預言中的『轉機』,克裡斯·卡斯蒂利亞。”
克裡斯實在是聽“預言”這個詞聽得有點厭煩了:“您或許還不了解我,我最讨厭‘預言’一類的,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如果您真的不打算殺了我的話,誠實地說,離開阿爾瓦伯爵府以後,我不會向審判廷隐瞞你們在坎德利爾聚集的事實。”
“這樣啊……”“先生”阻止了意圖上前的阿爾瓦夫人,倒是自己先一步靠上前去,貼近了伯爵府的大門。
随着他的手按上大門的把手,“咔哒”一聲,外間的光直直照進了伯爵府的客廳,導緻克裡斯因為陽光的刺眼本能擡了下手遮擋。
“先生”似笑非笑地向克裡斯做出“請”的姿勢:“不過我對您的建議是,不要太過于信任審判廷的官方法師團。有些時候,為自己留一條可靠的後路是很有必要的。”
克裡斯嗤笑:“您的措辭似乎有些奇怪,如果不是我足夠有自知之明,說不定會誤以為,您這是在暗示我,‘海神之淚’可以是我的後路。”
“這不是暗示,克裡斯殿下,我以為我的态度已經表示得很明确了。”“海神之淚”的“先生”微笑。
“這個玩笑可真不怎麼好笑。”克裡斯冷淡地扯了扯嘴角,越過阿爾瓦夫人和這位“先生”,徑直走出了阿爾瓦伯爵府的大門。
那位“先生”的聲音卻沒有第一時間從他耳畔抽離,克裡斯依然能聽到他在對着自己的背影喊話。
那家夥說:“克裡斯殿下,等您哪天在審判廷待不下去了——‘海神之淚’随時歡迎您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