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在太陽落山之後才回到審判塔。不出所料,他在阿爾瓦伯爵府受的傷引起了法師團的關注,好在克裡斯提前準備好了說辭,在廷内負責這部分工作的法師也相信了他。這讓克裡斯進一步确信,“海神之淚”的人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屏蔽了審判廷在他身上預留的标記。
但其實一直以來,他也沒對審判廷抱太大期望。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在回到房間并關好房門後,克裡斯翻出穆拉特給他的那支機械羽毛。通過這支羽毛上獨屬于穆拉特的力量氣息,他可以通過法術層面的聯系,以最基本的方式向穆拉特提出一些簡單的訴求。
在克裡斯将“老師,我需要見您”的念頭傳遞出去後不久,穆拉特現身在他背後,冷不丁開口:“有什麼事是霍朗解決不了的,非要來找我嗎?”
“您已經有段時間沒現身了,學生隻是擔心您的安危,”克裡斯做出低眉順眼的姿态,“‘葬歌’和‘海神之淚’的法師都露面了,我有一些問題不明白,霍朗·奎恩大概是沒辦法回答我的。而且比起審判廷裡的其他法師,我還是更信任您,老師。”
穆拉特垂着頭看了他好一會,才緩步在他對面的圓桌前坐下:“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海神之淚’把你困在阿爾瓦伯爵府的時候,我的确無從插手幻境内的事。”
原來穆拉特不是一無所覺,也沒有跟他這個學生割席,再也不管他死活的打算。克裡斯松了口氣,卻又不免因為穆拉特的話而感到緊張起來。連穆拉特都承認自己“無從插手”,這無疑是對“海神之淚”實力的一種肯定:“老師,‘海神之淚’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他們真的已經完全脫離‘葬歌’了嗎?”
“怎麼,你已經開始考慮要加入他們了?”穆拉特單手撐住桌面,像是在透過克裡斯打量他内心的想法。
“那倒不是。我隻是覺得很奇怪,他們的行事作風實在是和‘葬歌’太像了。阿爾瓦伯爵關聯着一個對諾西亞帝國而言或許十分重大的走|私案,那件事裡原先就有‘葬歌’的手筆,現在連‘海神之淚’的人都參與其中,我擔心背後是不是潛藏着什麼事關整個諾西亞安危……甚至存亡的陰謀。”克裡斯知道自己的心理活動瞞不過穆拉特,因而早已經在對方面前養成了有什麼說什麼的習慣。
穆拉特沉默着以指尖輕敲桌面,這讓他長袍的寬袖之下發出一陣輕微的、類似木頭碰撞的聲音。
但穆拉特并沒有順着克裡斯的話給他提供更多有關于“海神之淚”或是“葬歌”的信息,隻是轉頭提起了另一個話題:“今天這種情況以後恐怕隻多不少,審判廷能提供給你的幫助,說得好聽一點,最多也不過是聊勝于無。而我能力有限,精力有限,未必能時時刻刻關注到你。所以,你應該學會徹底放棄對我們的指望。很多事情你隻能獨自一個人去面對。”
“啊?”克裡斯皺了下眉,“可是時間系法術并不是強攻類型,對法師本人的消耗又比别系法術都要大。我根本沒辦法獨自應對不得不跟邪|教徒正面戰鬥的情況。”
當初選擇成為時法師時,克裡斯對法術世界的本質了解得還不夠透徹。那時他天真地以為選擇修習什麼類型的法術并不是最重要的,法師本人的天賦和刻苦程度才是決定其實力上限的最終因素。但在跟随穆拉特修習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法術後,克裡斯終于還是不得不對殘酷的現實低下了年輕氣盛的頭顱。原來在法術世界裡,真的是選擇大于努力的。時間、靈言這些輔助類型的法術,就是沒有光系法術、水系法術來得直觀、強悍。同等水平下,時法師、言靈法師這些輔助性質更強的法師,在強攻類型的聖法師、洋流法師面前恐怕連過兩招都困難。
克裡斯起初能在“謊言”的幻境中占到優勢,也不過是因為厄倫克爾幾乎将祂全部的力量都用在了維系幻境和幻境生物的存在與穩定上,也并不真正對他抱有殺意而已。
如果當時“麗莎”真的是抱着擊殺他的目的對他出手,克裡斯可以肯定自己甚至連兩分鐘都撐不過。
穆拉特沒有反駁克裡斯的話,隻是随手拿起克裡斯放在小桌上的匕首把玩:“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最缺乏的是什麼?”
克裡斯雖然沒明白穆拉特的意思,但還是順着他的話想了想:“我最缺乏的是什麼?呃……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