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鼻息裡呼出一口長長的氣,他抿了抿唇,他說道:“是,我明白了。”
明一擰動可樂的蓋子,蓋子裡噴出氣,他啜了一口,說道:“第二,你們行事太警察了,注重證據,低調且隐秘,我們是罪犯,你們要記住這個身份,罪犯是不會這樣的。”
“你們隻有自己都信了,”明一仰着頭,他深陷在沙發的軟墊裡,微閉着眼:“隻有這樣,才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你們要知道,你們要鏟除的這個組織,在經濟政治上層盤根錯節,勾連成網,有些人不是組織的成員,卻也和組織互為利用。”
“無論你們立場如何,我們現在是不吝惜以犯罪的手法獲得權勢與金錢的人。”明一自嘲地笑了笑,他眼皮蓋住眼裡的疲倦:“至于信念,那是你們壓在心底的牢記并堅信的東西。”
綠川光擱在膝頭攥緊的手松開了,正如明一所說,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們低估了這個組織潛伏于黑暗盤根錯節的複雜,他們也輕視了自己深陷其中在高空走鋼絲的危險,綠川光開口:“我明白了,先生。”
安室透端量着眼前的人,銀發因為熱氣微微沾汗,他陷在沙發裡,仰着頭閉着眼睛,身上帶着不加掩飾的疲倦,安室透知道明一說得對,信念是信念,行為是行為,不被懷疑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做任何可能引起懷疑的事。
“謝謝。”安室透說,他頓了頓,說道:“冒昧問一下,那您的信念是什麼?”
“我?”明一沒有睜眼,安室透發現,明一的呼吸分明錯了一分,半晌,明一開口說道:“大概是一個我想救沒有卻沒有救下的女孩子吧。”安室透餘光落在明一的手上,明一說着這話,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
他在回憶。
哪怕時隔十幾年,他都記得溫熱的血在他的手上慢慢暈開的感覺,他都記得,那個少女艱難喘息着,失焦盯着他渴望活下去卻慢慢暗淡下去的眼眸,腦袋歪在他臂彎的重量,是他想摧毀這個組織的信念。
“女孩?”安室透刨根問底:“她是誰?”
此時,明一才掀開眼皮,他看向安室透,安室透視線不偏不倚,綠川光顯出幾分無奈,他知道,自己的摯友對眼前之人沒多少信任。
安靜了三息,明一回答:“格拉帕,我記得他的代号,他暴露了身份,boss安排人去滅口,他一家子都在,妻子、兒子、女兒,我去晚了,人都死了,隻有他女兒還有一口氣。”
“好了,不說這個了,”明一話鋒一轉:“我給你們安排一下明天的任務。”
明一簡單講述了一下他和伏特加綁架威脅小川幸子的全過程,他說道:“你們明天的任務很簡單,明天送到的毒品價值四十五萬美金,小川的人在槍響之後會帶着錢跑,你們截下她的車把錢搶走就行。”
明一手伸進上衣口袋裡,他摸出一張紙條,遞給安室透,他說道:“明天前拿到手,找人洗幹淨,打到這個賬戶。”
“好。”兩人應道。
明一靠在沙發上,他說道:“這個安全屋,隻有我和我哥知道,你們以後萬一出了什麼事,保險箱的密碼是01010100,是我的生日,這裡武器、藥品、未登記的手機卡,什麼都有。”
“希望你們用不上吧,”明一說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安室透扯唇笑了笑,“确實還有個問題,當然你不回答也行,”安室透問道:“剩餘的兩千萬日元你打算用來幹什麼?”
明一擡眸,答:“給我們準備退路,”明一一頓,繼續說道:“希望用不上吧。還有問題嗎?”
兩人搖了搖頭,明一繼續說道:“那恕不遠送,祝你們明天一切順利。”
兩人站起身,朝着玄關走去,站在玄關穿鞋的功夫,安室透側首看去,明一靠坐在沙發上,從客廳落地窗照進來的陽關落在他的側臉上,明一踢掉了鞋子,長腿蜷在沙發裡,他手擱在膝頭,面色晦暗不明。
信念?安室透低下頭,他抿唇笑了笑,這個滿手鮮血的殺手也無法直視幼小又純粹的靈魂。
也不知為何,安室透心裡産生了一句形容,這人就像是黑炭裡亮得發光的那顆鑽石,他有些理解明一對這個組織的憎恨了,這樣一個人,要不是被那個組織從小培養,無論是在哪個行業,都是光鮮耀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