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股妖冶之氣從郝夭阙周身釋放而出,刹那之間焚盡了想要靠近他倆的所有人臉。
郝夭阙每踏出一步,人臉便退散幾分。它們似乎十分畏懼從這個人類身上散發出的味道。
那種趕盡殺絕,不留一□□氣的味道。
男子倏然轉頭,一道千百年間遺留下來的熟悉氣息令他寒戰。
是殺戮。
顧灼青扯住郝夭阙的手腕,試圖按下一個即将蘇醒的閻王,可反被他躲了開去,緊接着以迅雷之勢朝那個怪物飛掠而去。
沿途人臉紛紛避讓兩側,它們不能,也不敢靠近。
怪物就在此刻掙脫了觸角的牽制,巨大獨眼朝沙地上的蝼蟻看來時,已盛滿了瘋狂般的血絲。移動中的郝夭阙瞬間成為奪命目标,猩紅鐵鉗當空錘下,正中郝夭阙頭頂。
它興奮狂呼,俨然一副勝者姿态,以為殺雞儆猴不過如此容易之事。結果将鐵鉗從沙上擡起之後,竟隻剩下一個巨坑,根本不見那隻狡猾的獵物。
輕松躲開一擊的郝夭阙已踏上怪物的後背。沒了人臉的遮擋,那裡隻剩下猙獰的黑青血管,僅埋在一層層薄如蟬翼的透明皮肉之下。
而這皮肉卻不似看上去那般脆弱,至少一路被郝夭阙提着竹竿劃過之時,不見一絲傷痕,不過是寄居人臉的一個空巢罷了。
怪物脊背兩側上的倒刺可供踩踏,當它對着空落落的巨坑閃神之時,郝夭阙已經翻身登上了它的頭頂。
長鞭般的觸角像舞動的彩旗,飄來晃去惹得人心煩。他輕啧了一聲,五指就在怪物疏忽的刹那抓了上去,單手扯斷了它的另一根觸角。
一道驚天咆哮從怪物嘴裡發出。
郝夭阙從它的額劍處倒挂下去,竹竿開裂瞬間刺入怪物的獨眼,然後在它吃痛開阖口器的刹那,将掰下來的觸角塞進了它的嘴裡。
尾部的巨大扇翼煽風卷水,人臉受到了号召,紛紛撇下身後的獵物班師回朝。如果再任憑那個狂徒肆無忌憚,那它們賴以為生的宿主就将覆滅在此。
唇亡齒寒,這是最後一搏。
顧灼青立刻上前救援,被徐栩一把拉了回來。
“你臉上血都還沒止住,去送死嗎?”
那人用着被血色浸透的雙眼看向她,神情十分冷淡。
此時人臉已經堆疊傾覆,螺旋而上宛若形成了一條巨蟒,快速遊曳回了怪物身側。宿主此時幾近搏命,鐵鉗對準誰都是無差别攻擊。
獨眼留下的黃色膿液刺的它癫狂,頭殼幾甩,就在郝夭阙一鼓作氣拔下竹竿之時,瞬間把他颠了出去。尾扇拍打形成的水球肆意揮灑,連“大蛇”都百般遭殃,郝夭阙更是渾身挂彩。
而最糟糕的是,他臉上的紋路開始漸退,周身戾氣銳減。
“大蛇”明顯感受到了郝夭阙的變化,此刻不變本加厲地讨回來,那真是愧對它們溟戈漠壁霸主的地位!
長舌嘶嘶作響,在郝夭阙落地的刹那蛇頭猛撲,直接将他埋進了人臉堆裡。
預料的慘叫聲響徹天際,令徐栩和男子皆倒抽了口冷氣。然而細聽這種化為灰燼的尖叫,竟不是出自被捕捉的獵物,而是出自它們自己。
緊接着從“蛇頭”開始,焚燒進行的猝不及防。
衆人惶惶,在大蛇緊急倒退之後才發現,原先郝夭阙落地的地方,唯有顧灼青一人執杆而立。
男子的竹竿必是不同凡物,除了最初被郝夭阙斷開的那一下,之後無論怎麼揮打都不見損傷。現下它的一頭被握在顧灼青手中,而另一頭上,正滴着沾滿郝夭阙戾氣的血液。
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如何在極限時間裡想到了對應之策,默契已然天成,歎為觀止。
郝夭阙正執竹竿的另一半,再度攀附上了怪物聳動的背脊。當它頭部獨眼被擊中的那刻,其實已經昭示了這場捕獵的勝敗。因為心髒此時正在它的背脊處激烈搏動,再也無法隐身。
當郝夭阙的血液從竹竿處滑落之時,被滴上的皮肉瞬間化為焦炭。怪物的鐵鉗瘋狂想往背脊處扣撓,然而始終因為一點距離碰不到最裡面的郝夭阙。
沒了人臉的保護它就成了羔羊,處刑就是一擊即中的事情。郝夭阙手中的竹竿從破損的皮肉處狠狠插下,穿透心髒,然後沿着筆直的腸線,活活将怪物劈成了兩半。
它頑強的生命力使得其在臨終還能動彈幾下,郝夭阙最後一絲戾氣纏繞在怪物的心髒周圍,直至碳化,它也終是脫了力癱在了沙地上。
寄生人臉們,也在此刻随之焚燒殆盡。
就在這時,先前被怪物幾番狂暴踩踏的沙地竟開始微微搖晃起來。随着一聲聲喀喀喀的響動,溟戈漠壁竟出現了裂紋。
男子喃喃感歎了一句卧槽,立刻翻身上船大吼,“快上來,沙要塌了!”
從第一道裂縫開始,塌陷就是接二連三的循環。
衆人站在船尾朝後看去,行徑之處皆成深淵,霎時被海水灌滿。
“這種情況的時候,你都怎麼處理?”如此不恥下問的态度,還是換來男子一個白眼。
他搖頭砸吧兩下嘴,點着手指道,“我活了這麼半輩子,人見得不少,過來拆場子的你們是頭幾個,特别牛啤。”
徐栩慚愧地點點頭,随既訝異道,“你是釣沙人?”
男子蹲身在船底坐下,悠閑地靠着船沿,指指被郝夭阙折了兩半的竹竿道,“不巧,今天剛卸職。”
那頭顧灼青正欲躲開郝夭阙無良的包紮技術,聞言看向徐栩,“釣沙人?”一把被郝夭阙逮住了機會,伺機朝頭頂和臉頰多繞了幾圈,還輕聲吐槽,“原來不是在釣沙魚,而是在釣沙人。”
“嘶……疼。”
郝夭阙輕了動作,嘴裡不饒人,“現在知道疼了?剛還不給我止血的是誰?”
“那長舌裡有麻藥,這會兒勁過了。”顧灼青皺眉,還是沒忍住,指指已經被包成粽子的臉,“你這手藝也太差勁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