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地動山搖海冰俱碎,裂縫直達半畝壑冰崖邊緣,把一衆海凇紛紛吓退。
那龍吟低鳴聲聲入肺,好似要把它整個胸腔都給鼓動起來。
就聽着這股節奏“咚嗒咚嗒”......
“拽......拽起來了?”
在場的每一位,無一不瞠目結舌。
因為被冰龍整整環繞三圈的半畝壑,竟生生被拽離地面。
“山岫,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拜托了。”
龍吟聲中傳出一道托付,不用其多說,調查隊已在豁口擴大的那一刹那鑽入了冰底。
其實不跟随着調查隊下入口,光是股股惡臭自那裂縫中而出,地面上的人都知道下面已是何種光景。
果不其然,很快就傳來蕭穆白的信号。
全死了。
“山岫,怎麼樣了?我海凇孩兒如何?”
冰龍在焦急詢問,其實地面上站得近的那幾位,仔細一看就能發現,他的身上出現了道道裂紋,如若是有血有肉,恐怕此刻已傷痕累累。
可他沒顧得上,他隻知道他的海凇孩兒還在下面,就好像忘卻了一切傷痛,隻存着一個念頭,要救孩子出來。
“山岫!告訴我!”
回答冰龍的隻是底下人的沉默。
蕭穆白抱着海凇的屍體從豁口處鑽出來,放到山岫懷裡,搖了搖頭。
還記得他用着小腿啃食碎石笑逐顔開,也記得他小臉通紅跟人鬥智鬥勇,如今到成屍身一具,無論是幻獸還是底下躺着的獗狌,生命總是脆弱的不堪一擊。
沉默,有時候就是最好的回答。
冰龍再天真,也知道了豁口底下的情況。他渾渾噩噩摔下半畝壑,正好就要砸在最後一個出洞的隊員頭上。
衆人大駭,就在這危急關頭,龍尾勾住了山頂,其他隊員瞬間撲上前将那倒黴蛋拉出,半畝壑才正式落回原位。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即刻響起。
十汀海正式進入了一年之中的最冷天。
冰龍在空中盤桓良久,陣陣悲鳴聲入了人心,竟無端泛起憐憫來。遠在冰崖外的海凇們無聲注視,沒有淚目,沒有哀嚎,隻不過讓悲恸化為了漫天大雪。
有幾片雪花徐徐墜落,蓋在了山岫懷裡,沒一會兒海凇的屍身就融入了其中,待山岫一揚,一切都将從頭來過,落葉歸根。
神的哀傷,讓萬物共情。
郝夭阙吸了吸鼻子,愁眉不展,“顧灼青......我們好像攤上大事了。”
顧灼青目不轉睛地看着,冰龍化為人身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大難臨頭,也許說的就是此時此刻。
“山岫......”冰龍徑直走向他,神色嚴肅,“你不用準備什麼說辭,我既然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自然是明白這其中的蹊跷的,隻不過我沒想到,他們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十汀海頭上。”
山岫緊繃的面色瞬間卸了下來,“小冰龍你能明白自然是最好的。但是眼下已進入最冷天,少了一隻海凇無法将半畝壑推動到固定位置,這是避免不了的問題。”
“其實說白了這場考試本來就是為了給海凇産卵保駕護航才設計的,往年都是由巡邏兵來幫忙,今年讓學生來果然還是出了纰漏。”
說到這裡冰龍又是一陣氣憤。
“本來你的學生隻要等到最冷天的前一夜,沿着海凇孩兒留下的痕迹與提示就能發現海考入口,但沒想到這三個劣童居然把我海凇孩兒綁了,讓那些人以為隻要得到海凇就能得到答案,為了不讓海考順利進行才打算毀屍滅迹,誤打誤撞真的停了半畝壑的旋轉。”
“我知道雙椿和現實世界的動蕩問題你們已經處理了很久,但是它蔓延速度過快,明擺着是有人近期大力推動。”
蕭穆白适時插嘴,“這點我們也會繼續查下去的,現在隻能抓到一些婁婁,沒有确鑿證據指向是誰幹的。”
冰龍擺手,“暫且不考慮這些,眼下的問題怎麼解決?”
“為什麼少了一隻海凇半畝壑就會停止旋轉?”顧灼青發問。
山岫立刻解釋,“啊那是因為每年每隻海凇的産卵數是固定的,有且僅有一個。等新的海凇出生到長大,舊的一批也會逐漸死去,周而複始。而一隻海凇别看他小小的那麼一個,其實真實提重能力不可估量。”
“每到冬季他們會在半畝壑這邊尋找伴侶雙雙懷卵,并推半畝壑向前到固定位置,給自己挪出适合産卵的窩。現在少了一隻海凇,半畝壑被挪動的距離就成了不定數,這樣會增加他們産卵出事的風險,因此他們幹脆就選擇停止挪島。由于先前一些拿零食召喚海凇的幹預,其實半畝壑實際到達的距離已經比往常要遠很多。”
冰龍補充道,“我們在冰裡遊泳就如同你們在水裡遊泳一樣簡單。産卵之後我們會去下一個島,推動它到固定位置,并且隻要我們推,路徑肯定是正确的,因此不會有方向的問題。這樣十汀海上的遊島就沿着既定軌迹變換位置了。”
“你們也可以這麼理解,海凇的職責就是推動十座遊島,已保證十汀海的中心正常沉浮。”
山岫說到這裡,那古神色有了點異樣,因為十汀海的中心正是—十汀竟納洲,在可可那達時顧灼青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們每年推動的島,推動的時間和頻率都是相同的嗎?什麼時候才算确定推到正确位置?”
冰龍對着郝夭阙點頭,“相同。到某一天的固定時辰,就算推到位了,至今為止沒出過差錯。”
“那這就有解決辦法了。既然時間和頻率相同,力量穩定,也就是每座島的移動距離都是相同的。”
“如果上一座遊島的起始位置還記得的話,現在隻需要去丈量一下這座遊島的移動距離就可以了,就是現在半畝壑需要到達的固定位置,畢竟隻要你們推,方向肯定是對的,對吧?”
山岫眼睛亮了亮,立刻問冰龍,離最冷天的固定時辰還有多久?
“酉時,到晚上六點左右。”
來得及來得及,山岫囑咐蕭穆白帶上冰龍馬上開着阿阜裡前往穹其島,丈量島移動的距離,眼下讓海凇們接着推不要停下,正常情況在他們回來之前肯定還不夠移動距離,到時再想辦法一起加加速!
“可以啊你蒙面三俠之一!你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臨走前冰龍雀躍萬分,情不自禁地褒揚。
郝夭阙嘴角抽了下,這麼回他。
“這可能就是,知識的力量。”
在山岫安撫考生時顧灼青還咨詢了下,冰龍在海凇裡到底是如何誕生的,按照一産一的說法,便不會有多餘的海凇能夠進化為領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