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端也跟霍免打招呼,别看他拍戲時執拗,真到了必需搞人際關系時,他和氣得很,葉州第一次看到他對人這麼和藹。
貓很快找來了,被一個場記抱回來的,是隻常見的三花貓。
汪端看看葉州又看看貓,還未點評,那貓便一蹬腿,跑掉了。
“不合适,得給少爺搞隻更有逼格的。”汪端道,“還要性情溫順,能配合我們拍戲。”
根本找不到。
村裡都是土貓土狗,沒有氣質超群的。
葉州笑道:“我出了個馊主意,辛苦大家了,等回城了請大家喝奶茶。”
劇組同事嘻嘻哈哈地附和:“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可記住了,你别想賴賬。”
“現在怎麼搞呢?”葉州喊道,“你快想想辦法啊,導演!”
汪端不想理他:“别吵,再吵我就給你配隻土狗。”
整個片場鬧哄哄的,于春也跟着樂,突然,他想起霍免還在旁邊,趕緊收了收笑容,道:“今天這是突發狀況,平時我們都是很有計劃很有條理的。”
“你們的工作氛圍很不錯。”霍免道,“以後可以考慮拍喜劇片。”
“……”于春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嘲諷他們,謹慎地賠笑,“不想那麼遠,先拍好現在這部。”
霍免點頭,往汪端那邊挪了點:“汪導,既然找不到合适的貓狗,是不是可以考慮換别的動物?”
葉州很積極地響應:“可以的,新鮮少見的動物肯定比常見貓狗更吸引人。”
汪端道:“貓狗都找不到,上哪找别的動物去?”
葉州笑道:“其實有的。”
“又有什麼主意?說。”
葉州道:“昨天我和華仔認識了村裡的一個年輕人,他養了一隻八哥,很聽他的話,可以讓他借給我們拍一下。”
勞永華幫腔:“那八哥養得特别好,毛又黑又亮,特别有氣質。”
把八哥主人找來。
汪端打量籠子裡那隻腦門上支棱着一撮毛的黑鳥,又看了看葉州,點頭:“我看行。”
開拍。
葉州的表情冷了下來,進入到瘋批少爺的狀态。
他從外面快步走進屋内,從表情到肢體語言都說明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他看到八哥後腳步一緩,走過去,把手伸進籠子裡逗它。
八哥不懂配合,看見陌生的手便一口啄上去。
少爺露出一閃而逝的吃痛表情,但沒發怒,隻是無奈地低罵:“你大爺的。”
八哥也會這句,粗着嗓子回他:“你大爺的!”
少爺笑了。
這個片段結束。
汪端很滿意:“好!準備下一場。”
攝影師道:“神了,那鳥剛好會說那句‘你大爺的’,效果太好了。”
“不是。”勞永華道,“葉州昨天逗了那鳥半天,知道它會說這句。”
汪端笑道:“不錯,小葉不但能帶人入戲,還能帶鳥入戲。”
霍免問葉州:“手沒事吧?”
葉州不在意地甩了下手:“沒事。”
剛被啄時還挺疼,現在隻要不碰就不疼。
“你演得很好。”霍免道。
葉州道:“還行吧。”
霍免笑了笑。
第二場。
小弟低垂着頭,少爺看看空鳥籠,氣得拍桌子。
手拍到桌面上那一刹那,他閉上眼睛,露出了忍耐的表情。
接着他睜開眼,擡起拍桌的右手,掌心赫然釘着隻圖釘。
他捧着受傷的手,懸在胸前,目光望向敞開的窗戶,臉上除了疼痛還有茫然。
這個脆弱的時刻很短暫。
他随即收回目光,臉色也變為冷漠,垂眸看向自己受傷的手,然後把掌心的圖釘生拔下來,他不亂丢垃圾,而是把它扔進了垃圾筒。
演小弟的演員這才注意到葉州不是完全在演,是真的受傷了,被圖釘給紮了。
他露出明顯的擔憂表情,差點就上去關心詢問,但被葉州的冷眼給釘住了腳步。
繼續往下演。
小弟擔憂且畏懼地低下頭,然後遭到毆打。
打了幾下後,停了,他小心地擡眼,看到少爺正在戴手套。
然後繼續被毆打。
最後,小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少爺邊脫手套邊道:“以後,不要亂放東西。”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要往桌上亂放圖釘,還是不要再把他的鳥放走。
小弟抽搐了一下作為回應。
這場結束。
葉州把演小弟的演員拉起來,扶着他的胳膊問:“沒事吧?”
對方也同時問他:“手還好嗎?”
接着兩人又一起說:“沒事。”
兩次說話都撞上,兩人樂了,一起哈哈大笑。
“特别好。”監視器後頭的汪端道,“小葉的手是真受傷了對吧?很多名場面都是在這種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誕生的。”
老劉點頭:“感染力太強了,演出了他的原生家庭留在他身上的東西。
“他捧着手那裡,不像是手疼,而是心痛,他的眼睛看向窗戶,給我的感覺是他和鳥一樣也渴望自由……”
汪端思索:“這鳥真是選對了,之後可以讓它再出現一下……”
老劉道:“少爺死的時候?”
葉州正被勞永華抓着手察看傷勢,聽到導演和編劇的對話,他道:“空鳥籠留着,以後可以在某些場景中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