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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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開家族不談,陳叔叔現在還留在日本,就證明這裡有比那些東西更吸引他的東西存在吧?”諸伏景光說。
“還是很敏銳的嘛,啧,這個就涉及保密條例了,你們暫時還沒有能力知道。”栗原幸司擺了擺手,“要說也不能是從我這邊知道。”
“栗原教授,普通人是完全沒有可能變成混血種的嗎?”諸伏景光詢問道。
“這個嘛,如果真的掌握擁有讓普通人變成混血種的方法,那麼現在世界的格局可能早就改變了,”栗原幸司摩挲着下巴說道,“雖然凡事沒有一定,但如果景光你想注射違禁藥品獲取什麼力量的話隻會是死路一條哦,沒有開玩笑。”
“教授你多慮了,見識了這麼多之後還想要堵上性命去注射這種東西的人都會是瘋子吧。”
“人在瘋起來的時候誰又說得定呢。”栗原幸司慢悠悠說,“說起來,混血種裡面有一個叫做‘血之哀’的名詞,你們應該還沒接觸過吧——說的是混血種基因中天然的孤獨感,因為血統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不是完全的人類,很難融入人類的群體,龍類摒棄我們,人類不接納我們,混血種是全然的異類,我們天生帶着僞裝的面具生活。
“所以在知道降谷是混血種,而你不是的時候,我确實很驚訝。”
“……不是因為我從小就生活在正常的社會之中,所以有一兩個朋友的原因嗎?”降谷零從思緒中回神說道。
“不是啊,而是我認為‘血之哀’其實是個僞命題。”栗原幸司起了興緻,身子都坐直了一些,“雖然大部分混血種都有一個悲慘不幸運的童年,比如你,但事實證明不是隻有混血種才會有不幸和孤獨的從前啊。”他看向諸伏景光笑了一下,臉上是說起自己研究發現的自得感,“但隻要遊離在社會之中,總會有因為各種意外發生變得悲慘的人存在不是嗎?
“那些沒有血統,但因為悲慘童年走上犯罪道路的罪犯也會有自己的孤獨感,那種被世界抛棄,絕望,隻有靠着雙手染上鮮血才能讓他們感受到自己清醒的活着的感覺,與正向社會背道而馳的人,怎麼不算人類自己的‘血之哀’呢?
“‘血之哀’這是人為制造出來的東西啊。其實隻要解構了個命題,你再代入混血種和人類雙方的視角,其實我們也隻是多了一項超級英雄一樣能力的普通人,有七情六欲,會對親近的人有偏袒,這樣是不是對混血種有些祛魅了?”
諸伏景光聽懂了,發出一聲歎氣的笑:“教授我真的沒有那麼執着這種東西。”
栗原幸司擡手推了下眼鏡框:“沒說你哦,我隻是突然想到就正好跟你們說了嘛,其實一切的不幸都是從前那些想要掌握龍類力量的人造成的,雖然我們不得不擁有力量,但這種天生就帶着詛咒存在的力量也确實是混血種矯情的來源之一。
“不過證明‘血之哀’到底存不存在不是我的論文命題,是老陳的命題。”
“陳叔叔的?”
“他當年畢業論文的第一版命題吧,後來讓校長斃掉了,不過他可是個相當固執的人啊,所以花了快二十年來論證‘血之哀’其實是可以被消除,可以不存在的。”栗原幸司說,“你們跟他家兩個小孩是國中同學吧,你們覺得他們兩個人身上會有那種孤獨感麼?”
降谷零沒有多想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答案:“……雙穎和陳一銘都是精神世界豐富的人,有來往的朋友,性格幾乎和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中的小孩沒有其他的區别,從前……完全沒有想過他們會是混血種的可能。”
“每一個健全家庭出生的孩子,都是那樣的。”栗原幸司“啧”了聲,“從前他跟我說,他和他老婆都是在小時候産生了強烈的‘血之哀’的人,都是家庭原因導緻的,他想要改變現狀,也有能力改變現狀。
“他的目标是讓這個該死的社會少一點因為什麼狗屁‘血之哀’導緻更多的悲劇,那麼你呢?降谷啊,你有什麼目标?如果隻是為了追随某個人的腳步兩眼一抹黑就踏入這個世界,沒有目标随波逐流最後也隻會成為被上層權力遊戲裹挾的炮灰——也許裡面躺着的那個可以成為一下你的前車之鑒。”黑色短發的劉海蓋住他的眼睛叫人看不清裡面閃爍的神情,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莫名覺得他像是在點誰又像是在點他自己。
明明也才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但語氣裡卻帶着曆經滄桑人的勸告。
降谷零:“現在就要回答嗎?”
“這種東西當然是自己心知肚明就好,我連老陳的也是共事這麼多年連蒙帶猜也才猜出一點。”栗原幸司又恢複了懶洋洋的模樣,雙手舉起伸了個懶腰,“中國人說‘三思而後行’,也說‘契而不舍,金石可镂’,算是你半個老師的我給你的一點教導咯。
“好了,臨時小課堂結束,下課!”他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