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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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成為警察的。”眼角已經染上皺紋黑色短發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素色黑羽織正坐着，背部挺拔手掌放在大腿上，這是在日本最正式場合使用的坐姿，他做的是如此熟悉優雅，氣息内斂，但說的話絕不是什麼好聽的話，而是一種久居高位上位者理所因當的發言。隻見他稍微擡頭，身邊負手而立的保镖就從背後拿出一個文件夾平攤在桌面上，從裡面取出好幾張文件，“這是我派人去東大打印你這幾年的成績單和論文，還拜托幾位東大教授和美國教授給你寫的推薦信，以你大學的成績可以去斯坦福繼續研學。”

空氣安靜凝滞，時間像是過去了很久。

“國際關系學？”降谷零臉上沒什麼表情，走過來撿起桌上的推薦信看，語氣完全沒有起伏，又或者說是壓抑着心中産生的荒誕和要笑出來的情緒，将幾張文件捏在手裡“你不會以為我這個外表，想以後要我成為你的政治資本助力？還是你在想我能在将來接替你的政治資本走到台前？降谷正晃閣下。”

降谷正晃，是的，這個給予他姓氏來源的父親，一個名字在日本如雷貫耳的人，是輔助首相的機關，内閣官房的負責人，由那個内閣總理大臣親自任命的官房長官，負責内閣的政策協調、信息收集，調查内閣制定重要政策的情報工作、在緊急情況下進行危機管理，同時還是政府的發言人。

不過這些職責說的再多，或許也沒有一個頭銜重要——他是内閣總理大臣（日本首相）的左右手，參與首相組閣的全過程，在首相不能行使職務5天以上時，代理首相職位。

一個絕對的政治家。

“為什麼不能呢？”降谷正晃露出個老練的微笑，這是一個生疏、疏離、得體的，演練過千百次固定的微笑，“零，你既然認為你的樣貌可以成為一個日本警察，為什麼不能成為我的繼承人？宮内廳都能生出一個低智幼兒企圖推上将來天皇的位置，你為什麼不能做日本的政治家？”

“這就是你的意思嗎？”降谷零雖然遏制住了脾氣，将文件輕飄飄的丢回桌上，時隔不知道多少年終于和這位“父親”面對面對談，但語氣顯然不如他表面上的平靜，憤怒過後也隻是可笑，“五歲，你當着我的面帶不同的女人回家。七歲，我離家出走你對我不聞不問，長到這麼大除了剛開始社區的救濟，後來兼職打工和我自己攢的獎學金，我靠社會供養和自己的努力上了大學，我已經擁有獨立的人生的時候你卻突然跳出來說要插手安排我的下半輩子。

“從前你一點也不關心我，現在卻來想要空手套白狼？讓我猜猜，從前防止繼續生下私生子所以去結紮，現在發現再也生不出兒子所以想起我來了？降谷正晃閣下，不用我提醒你我們上一次見面是在十幾年前你當着我的面和你的女秘書厮混吧？

“有時候我還有點慶幸在學校裡不會因為姓氏和你扯上什麼關系，因為你在電視機裡面光鮮亮麗人模狗樣的時候我待在廚房後面洗碗。

“當年我在洗碗你沒有管我，現在我想當警察你也沒有資格管我。”降谷零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帶着你的東西離開這裡，降谷正晃閣下，請。”

降谷正晃看着他就像在看無理取鬧的調皮孩子，歎氣搖頭：“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怎麼還這麼倔呢？如果你是因為我帶女人回家的事情，那麼完全沒有必要，那隻是一些政治上的社交而已，有時候向上爬就是要靠那些女人的手段的，而我現在賺取的資本不都是留給你嗎？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果然性格跟你母親一樣。”

“……你沒有資格說她，你出現在我面前就是最大的不滿意。”降谷零指着門說，“滾出去。”

“那麼說說你的母親和你的血統呢？現在能坐下來了麼？”降谷正晃好整以暇的說，“至于你那位朋友，就先讓他離開一會，留下個私人空間給我們如何？你不想知道你母親的去向嗎？當年她抛下你離開——”

他的話頭被一股巨大的壓力堵在了喉嚨。

因為他看見了一雙無論看見多少次依舊會讓他背後微微發毛的黃金瞳。

“你也知道混血種麼，那就好辦了。”降谷零點頭說，“我不管從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真相我會自己查明，就算我要了解她，也由不得你來說——但是你要是還不離開，我不保證我不會做什麼。”他擡眼看向降谷正晃身邊肌肉緊繃的保镖，“如果你知道我的言靈是什麼，絕對不會隻帶三個保镖就敢直接來見我的。”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底氣麼，不錯。”降谷正晃沒有生氣，隻是眼底更添了幾分興味，“我會給你一周的考慮時間，不過你要想好，這是在日本，如果你一定要跟你父親做對，”他緩緩扶着茶幾站起身，旁邊當作是木頭人的保镖一個過來給他整理衣服和衣袖，另一個過來收拾茶幾上的文件，歸攏回文件夾，“那麼你會知道我說話的分量的。”

他走到降谷零身邊，擡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方停頓後複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幾步就走到了公寓門口，又停下腳步：“那個叫真衣的小姑娘，倒是個不錯的人。”

說着換鞋帶着三個保镖離開了，離開前還對繃着臉站在門外的諸伏景光客氣的笑了下。

“彭。”諸伏景光走進玄關把門關上。

“……z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