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重現(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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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官說收到了你的複職申請報告。”
“是,有我必須要去做的事情了,我不能在原地徘徊太久。”
警察廳大樓内的心理診療室内,穿着白大褂的心理醫生和身穿灰色西裝的降谷零隔桌對坐。
“診療室不是不能在診斷項打勾,”心理醫生說,“但是你作為零組的直接負責人,你的一舉一動都會關乎你們同組人的安危,你可以确保你的每一個決策都是無誤的嗎?”
“……”
心理醫生手中的筆放下,往後靠坐在椅背上,這是一個放松的訊号:“很高興你沒有說出你可以,因為人是不可能在一生中作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正确的。
“不過相比起上次來,你的心情好像平靜了不少,我聽說你去旅遊了,是遇到了什麼人嗎?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跟我聊聊那個人呢?”
“我對那個人産生了信任。”降谷零避開了日語直接指代性别的“他”或“她”。
不,我完全沒有對她産生任何信任。
他眼底帶着不易察覺的審視看向心理醫生,一個合格的卧底搜查官總要知道要如何應付自己的醫生。
他絕對不會将信任交給一個能力高強,來曆不明的人,哪怕那個人救了他。
未知能力就意味着不可控,降谷零必須要掌握“她”的所有訊息和“她”的所有能力範圍——表面放松?完全不是,那時候的他是真的放松了,他心裡知道那是種出于内心莫名産生的信任,但這種不受控的信任才是最讓他警惕的。
卧底搜查官能分辨出自己情緒的所有來源,八年的卧底生涯造就了他擁有極強的控制欲,一切的恐懼一切的悲劇都是來自于未知。
降谷零心想,自己不能再讓身邊的其他人重蹈覆轍。
尤其是在這個關頭新出現的勢力,他會警惕所有陌生人,包括自己的心理醫生。
“哦,是的?你需要嘗試信任更多的人,你在卧底時期經曆的高壓時期不僅導緻你有PTSD,還有中度的偏執性精神障礙——别着急否認,長期壓力、心理創傷、人際關系緊張都會是它的誘因,你很抵觸将信任交付,除了内部人員,而因為職業身份你的周圍也并不安全。
“你的卧底任務結束從醫院醒來之後第一次來我這裡我簡直以為我在面對一個人形的掃描儀——即便這裡是警察廳内部,你也第一時間看向了我的電腦、天花闆、盆栽、挂畫、照片以及窗戶,這些有可能藏匿攝像頭或者是離開這間房間的最佳逃生通道,并且評估我的戰鬥能力——我猜是因為之前警察廳内部被揪出那些組織的卧底的原因。”
“……是,我的……一個朋友,”降谷零的金發幾乎要遮住他的眼睛,“就是因為内部卧底洩密導緻犧牲的。”
“放松,降谷先生,放松呼吸。”心理醫生說,“你一直是一位優秀的卧底搜查官,因為你依舊信任管理官和你們零組的成員,所以你已經成功了不是嗎?你已經報仇了。
“找到要去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了新的目标,這很好,那麼我們繼續來聊聊‘那個人’的事情吧。
“你是因為什麼對‘那個人’産生了信任呢?大部分警察都适用于社會交換理論,他們傾向于與那些能給予他們積極回報的人建立聯系,信任和依賴可以被看作是一種社會投資,期望通過這種關系獲得支持、幫助和安全感。
“你呢?降谷先生,你覺得你是出于什麼對‘那個人’産生了信任?”
後續交談的記憶像流水般迅速劃過,降谷零收回思緒。
此時的他正和白發女孩站在一處廢棄多年的港口倉庫之中,海風呼嘯着刮擦破舊漏洞的牆壁和頂棚發出聲音。
而女孩潔白的發尾和裙擺被從外面灌入的風撩動,正站在倉庫中央,雙眼不斷掃視着這裡的一切——倉庫裡除了一些廢棄的木箱堆積在角落裡,其他地方隻有灰塵,以及被女孩幹淨的皮鞋正踩在腳底的十多年前地面上沒有清洗幹淨的淩亂血迹。
這件案子是降谷零在調查她飄忽不定的,到達過的坐标點時在公安内部資料找到的,一件曾經發生在她出現過的某個坐标點附近的懸案,當然沒有什麼所謂的巧合。
這是第二次試探。
不過其中具有象征意義的白化病群體不得不讓降谷零陰謀論的将眼前這個女孩和這起懸案聯系到一起。
“你确定這裡隻死了12個人麼?”白發女孩開口,指着腳底褪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