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哦。”他随口答應下來,然後又補充,“其實老師這次報告沒寫也有特殊考慮啦。”
“是嗎?”
“畢竟那些可是違反常規愛紮堆熱鬧的一級咒靈,怎麼想都值得讓我最喜歡的學生來親自記錄,加深一下印象吧?”
“如果是通過寫報告這種方式加深印象的話,您其實大可不必。”
“可芙洛拉之前不是說過,将來也想在高專當老師來着?就當提前熟悉一下各種流程吧,這可是五條老師的無私補課時間。”
芙洛拉:“……”
“那個。”五條悟指了指她手上那隻因為一時忘記時間限制而握着的筆,此刻已經被腐蝕成一團散發着難聞氣體的東西。
“接觸時間太長,壞掉了。在想什麼出神呢,就這麼不情願?”
“不是。我隻是在努力回想您對我的好來提醒我自己,我是尊師重道的好學生。”
這句話似乎娛樂到他,讓他沒忍住,直接笑出來。
“是嗎?都想了些什麼老師的好,說來聽聽。”五條悟伸手拿過她手中那團奇形怪狀的東西,随手扔進垃圾桶裡,全程指尖沒有碰到過她的手。
芙洛拉安靜片刻,然後才回答:“我知道因為我身上術式的緣故,高層中有不少人,從我轉學過來第一天起,就一直在暗中盯着我。而且如果不是因為老師的保護,我不可能會有這麼正常的生活,也不會有這麼多同伴。”
“尤其我的起步比憂太還要晚不少,剛來學校的時候甚至根本不懂怎麼控制自身的術式,直接實戰對敵我雙方都是危險。所以,剛開始給您寫寫報告其實是最安全又最快能了解各種高危咒靈的方式。”
“因為您也說了,我将來出任務遇到的一定會是差不多等級的高危咒靈,當然是前期了解得越多越好。”
“所以,我一直都非常感謝您。”
不知道是因為愣住還是在思考什麼,五條悟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芙洛拉的話。而她也無法透過那層黑色的眼罩看出對方在想何種東西,于是隻安靜等待着。
片刻後,五條悟又笑起來,打破了空氣裡的短暫沉寂,聲線裡的愉悅清晰而真實地感染到他臉上:“我知道啊。不過,還真是難得聽到芙洛拉說這種話,剛才都感動得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騙人吧。
芙洛拉擡起頭,眼神是已經将對方看透的鎮定,臉上則是配合挂起的微笑:“那您的感動可以讓我免除為您寫報告嗎?畢竟我現在已經不用再通過寫報告這種形式來了解咒靈了,您覺得呢?”
“诶???”是拉着長音,可能眼罩背後的眼睛都睜圓了。
“不——可——以。”是繼續拉長音。
“明明都答應老師了吧?而且剛剛還說最喜歡老師,現在就要反悔不想幫老師分擔什麼的,也太無情了。”
說的是最感謝,不是最喜歡。
雖然也沒錯就是了。
芙洛拉歎口氣,倒也沒打算糾正他。
身後門被打開,是一年級的虎杖悠仁他們走了進來。
“好啦,人都到齊了,我們開始吧。”
實地教學咒具介紹課,仍舊還是五條悟當初的風格——歡樂,沒拘束,想到哪兒講到哪兒。
又因為講授者本身邏輯性極好的緣故,就算不用教案提前規劃,整場課堂也看似散漫,但實則内容由淺入深,效果很好。
講到一半的時候,因為虎杖悠仁熱心好學,想知道咒力總量與術式優勢之間的關系,五條悟又暫停下來額外講解道:“一般而言,決定一個咒術師實力的根基一定是咒力總量。”
“畢竟上節課有說過吧,咒力是供能,術式是各種不同的使用方法。所以,就算有看起來非常好用的術式,但如果自身咒力總量不夠,也無法發揮該有的效果,更沒有辦法将術式效果運用到比自己咒力總量高得多的人身上。”
“就算有極少數可以做到的特例,比如像棘,也會有很強的反噬作用。”
“所以在有咒力的情況下,總量越低,術式效果越差。就像手機充電器帶不動高端筆記本電腦一樣。不過要是一點咒力都沒有,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情況了。”
“這樣子啊。”虎杖悠仁點點頭。
“所以在咒力總量不足的情況下,許多咒術師會選擇用咒具來協助自己。芙洛拉手上戴着的那對手镯,也是一種咒具,名叫‘蒼星淚縛’。”
“當然。”五條悟很快又補充,“這并不是說你們芙洛拉學姐咒力總量不足的意思。畢竟特級咒術師的咒力總量都是其他人無法企及的,她戴這個東西完全是另有理由,就像老師戴眼罩一樣啦。”
“噢——?”虎杖悠仁轉頭看向芙洛拉,在洗舉起手,滿臉積極,“老師,我有問題!”
“請問,悠仁同學!”
“老師剛才有說過,咒具是咒術師使用的帶有術式和咒力的武器來着,手镯也算武器嗎?還是說所有咒具就像數碼寶貝一樣,會有變化形态?”他舉着手問。
“這個嘛。”五條悟回頭看向身後的特級少女笑下,“芙洛拉,給他們展示一下吧。”
她回過神,點點頭,脫下手套放在一邊,緊接着雙手擡起,在胸前結了個特殊的印。
下一刻,兩隻銀色蛇镯忽然睜開眼睛,露出明亮如藍寶石的瞳仁,沿着芙洛拉的手腕和掌心靈活遊動,強烈的咒力波動随之擴散開。
不到兩秒的時間,兩條白蛇就化作了兩把發簪似的尖刺狀武器,被她輕巧握在手裡轉了轉。
虎杖悠仁和野薔薇同時“哇哦”一聲。但伏黑惠的注意力則放在了芙洛拉本身的手上。
在失去了咒具的壓制後,一種奇異難辨的,好似融合了太多顔色,以至于複雜到根本說不清到底應該叫什麼名字的朦胧色彩逐漸從指尖明亮起來,并不斷向上蔓延。
星之彩。他默默想着。
“這是最适合戰鬥用的武器模樣,還有其他形态。”
五條悟說完打個響指,芙洛拉心領神會,抛出其中一支蒼星淚縛,将它化作白蛇原型盤踞在自己周圍。
龐大的靈蛇渾身鱗片光滑如玉,潔白似雪,被燈光照出層層冰冷流光。
海藍色的獸類豎瞳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幾個學生,吐着深紫色的信子,似乎在辨認他們是否是需要攻擊的敵人,最後又被芙洛拉伸手摸了摸,很快安撫下去。
“噢——!我記得伏黑也有一條這樣的蛇來着!”虎杖悠仁立刻想起來。
“兩個完全不一樣吧。”伏黑惠分不清是無語還是無奈地閉了閉眼睛糾正。
“這是學姐家傳的咒具嗎?”釘崎野薔薇記得芙洛拉之前有提過,這對咒具是她外祖母給她的,用來壓制星之彩的能力,讓她能勉強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是的。”她點頭,然後又思考幾秒,補充道,“不過,最開始也是另一個家族送給我的祖輩然後傳承下來的。”
“家族?”
“嗯,很早之前的事了。我外祖母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是送的,應該是來自日本。”
“那就是日本咒術師家族打造的了?”虎杖悠仁撓撓頭,這才注意到她手上越發明顯的奇異色彩,“诶?前輩,你的手……”
“不同的咒具作用不同,是可以殺死咒靈與咒術師的武器。”五條悟适時插話進來,示意悠仁不必驚奇,“有些甚至有着非常強大的術式,能夠讓非咒術師也可以使用,犯下不會被法律裁決的罪行。所以咒具不隻是存在于咒術界,還會在普通人的社會裡以高價流通。”
“而蒼星淚縛的能力,是專為日常壓制星之彩而設計的。”
“日常壓制?”虎杖悠仁睜圓眼睛看向芙洛拉,好像逐漸明白過來,但又不是完全理解,“所以前輩的手套也是特制的。那要是沒有這對咒具……”
“要是沒有的話,凡是被芙洛拉碰到的東西,就會觸發星之彩的‘蝕’。”
“蝕?”
“就像這樣。”
五條悟說着,将旁邊一顆因為被吵醒而罵罵咧咧的骷髅頭拎起來抛向芙洛拉。
在被少女白淨修長的手指拖住的瞬間,那顆骷髅頭突然張大嘴,發出一聲驚悚的咔嚓聲。
緊接着,它便迅速崩潰成了一團腐爛難聞,類似黑沙般的東西消弭開。
見到這一幕,除了伏黑惠以外,另外兩個人都驚呆了。
而旁邊的五條悟則仍舊笑着拍手道:“很漂亮對吧?”
聞言,虎杖悠仁和野薔薇的表情都有點不解,沒懂他這個奇奇怪怪的用詞是怎麼回事。
不過向來暖心捧場的悠仁小天使很快就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頭附和道:“前輩确實非常漂亮。”
芙洛拉愣一下。
伏黑惠則不忍直視地閉眼提醒:“六眼看到的東西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五條老師說的也不是你這個意思。”
“诶诶,怎麼不是,這樣理解也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五條悟笑着點頭。
芙洛拉轉頭瞥一眼對方,看到他也正好朝自己看過來。
眼罩隔絕了視線接觸。
她眨眨眼睛,又别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