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視野裡,顔色陳舊的長布之下,是三條極為顯眼的雪藍色尾巴尖尖。這會兒尾巴的主人還在不安分地晃動着尾巴尖,叫人看了就想摸一把。
事實上,小春日和也确實伸出了手。
她捏捏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尖,吓得它劇烈一顫,直往長布裡蹿,可她嘴上卻分明用極為溫和的語氣對太宰道:“可以出來了哦。”
這麼說着,她順勢揭開長布的一角,露出藏在長布之下的太宰和小狐狸。在太宰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小狐狸将自己團成一小隻,顫巍巍地縮在他膝頭。它三條毛茸茸的尾巴将自己的臉遮得密不透風,頗有一股掩耳盜鈴的架勢,看着可憐又可愛。
——靈體對邪魔的感知,尤其是惡意十分敏銳,小家夥怕是被吓到了。
在心裡悄悄對小狐狸說了句抱歉,小春日和對太宰伸出另一隻手,“有沒有受傷?”
太宰搖搖頭,卻是沒有理會她伸出的手,而是自顧自地從長布之下鑽出來。他膝頭的小狐狸順着他大腿下滑,啪叽一下落在地上。蓋在它腦袋上的大尾巴滑落,露出小家夥懵懵的鸢色豆豆眼。
小春日和忍着笑,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她視線挪回到太宰身上,留意到他沾滿泥沙,泛着些紅痕的掌心,她便随手從口袋裡拿出手帕遞給他。
這一次,太宰沒有拒絕她。他沉默地接過手帕,低垂着眸子,擦拭掌心上的泥沙。
烏拉拉瞅瞅太宰和小春日和,又看看摔懵了的小狐狸,認命地呼出口氣。
「回去之後我要喝香蕉牛奶!」
「成交。」
心音落下後,烏拉拉的身形倏然發生改變:一隻體型較小狐狸更大些的白狐憑空出現在地上。它一口叼起小狐狸後頸,免得小家夥一會兒被太宰無意識拖着走,那場面大概會很滑稽。
面對烏拉拉罕見的耐心,小春日和還是有幾分不滿,「你對人家溫柔一點啦。」
「……要求真多。」嘴裡這麼不滿着,烏拉拉實際卻偏過頭,靈巧地将小狐狸抛到自己背上,馱着它往回走。
見烏拉拉準備就緒,小春日和看向太宰,琥珀色的眸子溫和地注視着他,“那我們回家?”
“……嗯。”
不知為何,太宰垂在身側的手,捏緊了她遞來的那塊手帕。
兩人沒再閑聊,隻是一味地往家走。
太宰沒問她,為什麼會知道他險些遇襲的事。禦守他檢查過,沒有問題。他身上也不存在定位器和竊聽器之類的東西。
少年撩起眸子,不着痕迹地打量走在他身側的人。
小春日和今天穿着一件绀藍色的寬大衛衣,以及一條淺色運動褲。她長長的黑發披在身後,随她走動而晃出細微的弧度。她的穿衣風格總是如此簡單,身上也沒有任何裝飾,就好像是特地選了這種方便行動的衣服,在為什麼而準備着一樣。
「他在看你诶!」
蓦地,馱着小狐狸走動的烏拉拉發出發現新大陸般的驚訝聲音。
小春日和狀似不經意般瞟它一眼,卻被趴在它背上的小狐狸吸引了注意。
——被烏拉拉馱起來,感受到身下的柔軟觸感後,小家夥也從害怕和愣神中反應過來。它這會兒剛發現,在烏拉拉背上時,它看周圍的視野比以往要高上許多,正滿臉新奇地四處張望,一雙不大的豆豆眼裡滿是亮晶晶的興奮和驚奇。
看着小家夥無意識甩動尾巴的可愛模樣,小春日和努力偏移目光,「嗯,太宰大概起疑了。」她徐徐呼出一口氣,在心中考慮是否要對他坦白,「他很敏銳。」
烏拉拉呆愣地眨眨眼睛。
是、是這樣嗎……?
小春日和沒再說話。臨近巷子出口時,她放緩腳步,擡手,小小地攔了太宰一下。
下一瞬,巷子拐角處蓦然沖出一個手持球棒的男人。見狀,小春日和上前一步,利落地擡腳一踹,壓根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便将其制服。
“……?”
太宰看看仰倒在地的不良青年,又看看一臉不以為意的小春日和,毛茸茸的腦袋裡緩緩冒出一個問号。
雖然他猜到她身手不錯,但一腳把一名成年男性踹暈什麼的,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注意到太宰少見的發愣,小春日和無視倒地的青年,主動抓過太宰手腕往回走。
神子們的身體與正常人有所不同,再加上她本來就給青年打了标記,他躲在這裡瞞不過她,所以她有充分的蓄力時間。更别說人家一副瘦弱虛脫的模樣……她能把人踹暈并不奇怪。
“雖然我不打算幹涉你啦,但這樣好像很危險,要不要考慮跟我學點防身術?”
小春日和說出了回家路上的第一句話。盡管對方若是持有槍支,就算學了防身術,太宰可能也躲不掉,但萬一呢?總比不學要好。
思考數秒,權衡利弊後,太宰給出了肯定的答複:“……好。”
“啊,不過這幾天可能不太行。”小春日和歎了口氣,像是想起什麼麻煩事般耷拉下腦袋,“七五三要到了,神社會很忙來着。”
——可十一月十五日那天,太宰無意間走進春日野神社後分明看見,小春日和她……正站在神社角落偷懶。
這就是她說的很忙?
……哦,她說的倒确實是“神社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