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小春日和的沉默引起了烏拉拉的注意,它回味着太宰适才那句話,放聲叫好:「哈哈哈罵得好!」
「烏拉拉不會感冒,所以烏拉拉也是笨蛋。」
對于烏拉拉,小春日和向來反擊得很快。
「你……!」
将搭檔嗆得說不出話後,小春日和無奈地歎了口氣,好脾氣地縱着家裡的小朋友,“不管是不是笨蛋,身體好最重要。”
語畢,她随手拿過挂在餐桌椅背後的寬松外套披上,緩步邁向玄關。
烏拉拉搖頭晃腦地振翅,跟上小春日和。可它餘光分明瞥見,太宰嘴邊勾起不甚明顯的弧度。
那似乎是一個極為罕見的、代表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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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後輩們布置好課題後,小春日和如往常那般翹了班,以家為中心開始巡邏。她後知後覺地想起,她來橫濱似乎是養老,準備退休的,然而現在……
她居然在主動加班。
她居然在主動加班!
「真是世風日下……」小春日和站在某幢民居的屋檐上,幽幽長歎。
烏拉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是在說現在的你嗎?倒也沒錯啦。」
「烏拉拉就不能溫柔一點對待我嗎?」小春日和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在屋檐上坐下,觀察來往的路人,着重留意面色陰沉陰郁的人,快速凝結靈力網過篩。
烏拉拉簡單嗆聲,「哼。」
探查完數人後,小春日和擡手,擦去臉側滑落的汗水,卻沒有将套在身上的外套脫去。她連續做了兩個深呼吸,用以平複過速的心跳,好叫自己能恢複得快一些。高高的單馬尾垂在她身後,發尾晃出疲憊的味道。
一上午就這麼簡單過去,小春日和抽空去拉面店,點了一碗豚骨拉面作為午飯——吃拉面時,她還特地問店員多要來一小隻碟子,就為了給烏拉拉喝拉面湯。稍作休息後,她重新選定一處偏僻的小巷,準備在小巷附近守株待兔。
以她往常的經驗來看,這種小巷一般都會出事。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她會在這條小巷裡看見太宰。
烏拉拉依舊是最眼尖的那個,「日和你看,是太宰。」它揮動薄翅,指向太宰的方向。
小春日和順着烏拉拉所指的方向看去。
少年人仍舊披着那件寬大單薄的風衣外套,他本就纖細瘦弱,這會兒被這件外套襯得更加瘦小,仿佛一陣寒風便能将他刮倒。小狐狸将自己縮成一小團,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腳邊,毛茸茸的皮毛雖然厚實,可看起來阻擋不了半分強勁的風雪。
小春日和抿抿唇,飽滿的嘴唇被她拉平成一條線。烏拉拉看得出,她現在稍微有些不高興:因為太宰。
她垂眸,說話時嗓音不鹹不淡的,聽不太出情緒,「這條巷子一直下去……」
「是之前那條河。」說出答案後,烏拉拉振動雙翅,朝太宰的方向飛出幾十厘米,「要跟過去看看嗎?」
小春日和沒有說話。她擡手,摸摸她用來綁頭發的紅繩,像是在确認什麼一般,低低地“唔”了一聲。最後,她還是認命般拍拍臉頰,跳下低矮的屋檐往河邊走,去追太宰的背影。
隻是,小春日和抵達河邊時,并沒有看見太宰的身影。
河邊有且隻有新鮮的腳印,以及浮沉的、緩緩向四周散開的水波。
「太宰他……」
「在水裡。」
烏拉拉還未來得及說完,小春日和便出聲打斷它。她能清楚地感應到,她給太宰的那枚禦守,如今就在河水裡。
可有一點她想不通:上一回太宰入水時,她在水面上看見了掙紮撲騰的小狐狸,這次為什麼沒有小狐狸的身影?
但現實不容她多想。
小春日和當機立斷。她解除身上的隐匿結界,脫下外套,跳進河裡,去捕捉河水中太宰的身影。
好在禦守及時給她指明了太宰的方向。略顯渾濁的河水裡,她一手環抱太宰,一手劃水,帶着他往水面遊。頭部露出水面,嘗到新鮮的空氣後,她即刻朝岸邊遊去,将太宰拖到岸上,喊他的名字。
“太宰,醒醒!”小春日和抹去自己臉上的河水,在微寒的空氣裡去探太宰的脈搏,“太宰!”
确認過小朋友的脈搏還算安全後,她試着讓他吐了些水,随後才拿過她脫在岸邊的外套裹在他身上。她盡可能包住他的腦袋和上半身,努力不讓他關鍵部位吹風失溫。
現在可是十二月中旬,對年幼的孩子來說,這種天氣落水,無異于災難。
再度确認太宰的呼吸不會過分微弱後,小春日和抱起他,一面給他擋着風,一面往家跑。烏拉拉化形成白狐,叼起岸邊濕漉漉的昏迷小狐狸,跟上她的腳步。
小春日和沒發現,她抱着太宰往回跑時,他緊閉的眼睫顫動了一下,徐徐露出其下色澤绮麗的鸢眸。
那眼神清明無比,又仿佛确信了什麼一般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