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歎了口氣,也許是以前壞事做的多了,如今明明是自己憑本事“掙”來的錢,反倒無人可信了。
可她的心中,仍不願就這樣任由這個善良地老人誤會了自己。雖然故作堅強,可到底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心中仍舊渴求着旁人的善意和理解。
“好好好,咱們有手有腳,憑自己的本事與力氣吃飯,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那老者聽罷關月堯地話,大抵是釋了懷,面上的擔憂之色漸消,又露出了笑影。
夜幕深處,漸漸到了掌燈時分,距離宵禁僅剩下一個時辰。長安的街道上隻餘下稀稀落落地行人,這個不大地羊肉攤上也徹底沒了生意。
為了感謝老者的晚飯,關月堯吃完了飯,并不着急着離開,而是起身幫着老者收拾起了攤子。她的手腳頗為勤快,不過三兩下的功夫,便将桌椅闆凳疊作了一摞。
又過了片刻,老者熄了竈頭,收攏了今日賣得的财物,笑着向關月堯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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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啦,今日多虧了你小老兒才能這般早便收好了攤子。明日若是不嫌棄,還可來我這兒吃羊肉啊。”
夜晚,關月堯躺在茅草堆作的“床”上,回憶着老人臨别錢的話,心頭仍是一暖。她想,她願意在老人家的面前做一個好孩子,并不是為了那幾口羊肉。
隻是……隻是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得到過旁人的關心了。
明天等那個名叫霍去病的孩子來了,她一定得拉着他去老人家的面前好好澄清一番。她手中的那幾枚錢币,可不是來路不正的不義之财。
關月堯正想着,眼皮漸沉,混混沌沌地,便要墜入夢鄉之中。忽然,耳畔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響。
什麼動靜?!關月堯眉頭一皺,實際上她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在這世間唯有一條弱點。
她怕老鼠。
這樣荒僻落魄地所在,有老鼠出沒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何況她一旁的破幾上,還放着臨分别時,老者贈與他的幾兩羊蠍子呢。
那東西在現代時是何等的美味,可在此時,确實無人問津地邊角料。
關月堯本想着明日起床時點把火支了擺在庭中那口破鍋加加熱,又是一餐美味。可不想,先還不曾吃上,便引來了鼠類的觊觎。
今夜漫天的烏雲蔽月,天光黯淡,視線并不好。關月堯的目力尚可,朝着發出聲響地方向努力辨認,也隻能勉強看到是一團毛茸茸地東西正朝着羊蠍子的方向挪動着。
那團物什大如小狗,行動看起來頗有些笨拙。關月堯想到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許是有一隻小狗大的老鼠,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是眼見得那黑夜與那包羊蠍子越來越近,再容不得她多想,再不趕走那隻大老鼠,明日的早餐可就泡湯了!
她咬了咬呀,抄起手邊一支倒在地上的細長銅燈柱便朝着那團黑影戳了過去。
“嗷嗷嗷!”幾聲稚嫩的犬吠在下一秒響了起來。
不是老鼠?!關月堯一怔,搶步上前蹲下身來細細打量,這才發現,原來不是隻小狗大小的老鼠,卻果然是隻小狗。
那狗受了驚,此事飛快地翻過了身,想要遠離這個看起來十分危險地高大生物。可惜大抵是年紀尚幼,走路尚且搖搖擺擺地不利索,何況是躲開有意抓它的人類。
很快,關月堯便逮住了這隻企圖偷吃自己早餐的“始作俑者”。
她雙手抱着毛茸茸地小家夥湊到眼前看了看,隻感覺小狗在手中努力地縮作了一團瑟瑟發着抖,并不斷地發出奶聲奶氣地嗚嗚聲。
關月堯被這狗的模樣逗笑,揉了揉它的小腦袋,真是舒服啊……她想着,便顧不得小狗的掙紮,又再次上下其手地摸了起來。
奶狗身上特有的胎毛,十分柔軟,手感分外的好。此時關月堯早已沒了睡意,就這樣将小狗摟在懷中摸了許久,這才餍足地松開了它。
那小狗竟也不認生,大抵是看這人并不傷害自己,被關月堯放回了地上後也不走,反而搖着尾巴靠了過來,張開嘴親親地啃咬着關月堯伸出來的手指。
忽然想到這狗許不是餓了?
關月堯想着,猶豫了片刻,還是撥開了用荷葉包好的羊蠍子,挑了一支肉最多的出來遞到了小狗的面前。
“隻需吃這一支啊,剩下的可都是我的。”關月堯将羊蠍子放在了小狗面前的地上,認真叮囑道,就仿佛它能聽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