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并不多做停留,将關月堯提上了馬背後,便調轉了馬頭驅動奔霄向着羊市而去。
正是午後,長安的街頭人頭攢動,即便奔霄是匹難得的良駿,在坊間不甚寬闊的街道上也實是沒有多少施展的空間。
“散開!散開!”霍去病對這樣的行進速度十分不滿意,他是個急性子,索性拿起手中的馬鞭便在空中抽了兩下。
百姓們懼怕拿鞭子落在自己的身上,紛紛避開。擁擠的街道,終于在霍去病的面前露出了一條頗為細長的窄道。
霍去病心滿意自,夾着馬腹一甩鞭子,載着關月堯便朝着位于長安城中心的大道沖了去。
關月堯還是第一次坐在馬背上,又是這樣高速的行進着。若要說不怕,那必然是在逞強與糊弄面前的小孩的。
但好在很快,一種風馳電掣般地刺激便占據了她的大腦,腎上腺素飙增帶來的快感讓她一下子愛上了這種感覺。
她似乎忽然間明白了,那些熱衷于在街道上炸街的暴走族,到底是為何沉迷于此。
周圍的街道與景物飛快地從她的身邊一閃而逝,仿佛隻有馬背上的自己和面前的少年是靜止的。
關月堯索性偏過頭來,打量着正端坐在自己前面的少年。
霍去病的身量暫時還及不上她,頭頂在她的眼前晃晃悠悠。而頭頂束着的那頂金冠此時在陽光的折射之下,正晃得她眼前一片金光幾乎便要睜不開眼睛。
“你力氣這麼大?竟能一下就将我提起來”因馬匹快速奔馳産生的氣流削弱了音量,關月堯不得不大着嗓門在少年的身邊喊道。
“哼,那有什麼。我如今已能開百二十斤之強弓,提你不和提小雞似的?”提起擅長之事,霍去病倒是忘記了謙遜,下巴也微微擡高了起來。
然而關月堯并不善騎射,十二歲的年紀便能拉開一百二十斤的強弓到底是何等的臂力,于她而言,腦海裡毫無概念可言。
“是嗎,那你挺厲害的啊。”關月堯于是幹巴巴地誇贊道。
霍去病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對牛彈琴,滿腔熱情都錯付給了一名門外漢。
他聽習慣了周圍人的阿谀奉承,就連皇上都曾經對于他的騎射功夫贊不絕口,可如今坐在自己身後的小乞丐卻如此雲淡風輕。
思及此,霍去病心中一凜,莫不是他的身後還懷有什麼非同尋常的絕技?
在馬背上閑聊着,漸漸地,兩人終于行出了闾裡,駛入了長安城的主幹道上。
這是條連通南北城門的三股道,關月堯之前甚少留意過長安的街道,此時才發覺這股道修的十分工整大氣。
所謂三股道,在長安城中并不止這一條。正如其名所言,道路分為三條,中間各植有草木作為隔檔。
每一股道各自寬可供四輛馬車并駕齊驅,左右兩道一股出城一股入城,各不相礙。而中間一股,則專為天子出行而設,任何人等皆不得随意穿行。
此時的長安有城門12座,而那些連結着城門的道路皆為這樣的三股道,這一條條的三股道又将這座宏偉的城池劃分為了八街九陌一百六十闾。
兩人就這樣在長安的大道上不快不慢地行進着,雖然身後載着一個小叫花打扮的少年,但□□的駿馬卻昭示着馬上少年不凡的身世。
在這座權貴遍地的都邑之中,五陵年少多不勝數,豪族貴戚在皇家的縱容之下,争權鬥富以緻有了“苦饑寒,逐彈丸”的童謠。
至于什麼于都中縱馬奔馳更是家常便飯,就連生活在其中的百姓們也早已司空見慣。隻待馬蹄聲自遠處響起,周圍的行人便已經紛紛避讓了開來,生怕驚擾了貴人。
當然,在這樣一座大都邑中,有人懼他,便有人不懼他們。
霍去病的奔霄又跑了一陣,一群打扮同樣華麗,甚至較之霍去病更勝一籌的少年騎着馬擦過兩人的肩膀,便橫到了兩人的面前。
“哈,看看這是誰,這不是那個騎奴衛青和歌女衛子夫的外甥嗎?”打頭的少年勒住缰繩,調轉馬頭并将整匹馬橫在了霍去病的面前。
“下去!”霍去病并沒有搭理面前少年的挑釁,反而轉頭對着身後的關月堯說道。
關月堯此時還正兀自為對方的出言不遜而惱火,她是個護短的人,此時将霍去病認作了朋友,便容不得旁人欺負,哪怕是言語上地侮辱也不行。
忽聽霍去病這一句話,先是一怔雖然不明就裡,但還是依言跳下了馬。
對面的人直到此時才注意到關月堯的存在,輕蔑地目光在她的身上打了個轉,忽地開口笑道:“果然,奴婢生的私生子,還是和乞丐才玩得到一起去!”
他話音才落,隻覺得脖子一緊,竟就這樣被人拽下了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