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舅舅,我會與阿堯好好溝通的。”霍去病想着,點了點頭,一口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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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為了避開霍去病,關月堯特意在軍營中留到了将近宵禁時分,這才匆匆趕了回來。
說來,其實她并沒有真的生霍去病的氣,兩個人之間巨大的觀念鴻溝,似乎最終仍舊也隻能歸咎于各自成長的時代不同。
何況說到底,皇後的廢立終究是皇帝的事情,即便有許許多多的利益團體牽涉其中,與她關月堯何幹呢?
懵懵懂懂的她似乎也沒有想過,她與衛家走得如此之近,早已被朝中上下,乃至劉徹和衛青與霍去病本人都視作是衛家的黨羽。
若是一日衛子夫失寵,她又如何可以獨善其身。
身處朝堂之上,卻沒有與之相配的政治覺悟。關月堯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淌在權利的河流之中,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暗流所裹挾,一步一步向着深處走去。
可她卻渾然未覺,隻以為這一切,全憑借的是她自己的意願。
“要不要去和去病和好呢?”關月堯回到了衛府,卻在前往小院的路上磨磨蹭蹭,有些拿不定主意。
想與霍去病和好,可心中又有一些别扭尚未消除。可這别扭到底從何而來,她又無從說起。
“去病會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呢?那時候确實不該吼他的。”關月堯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一副抓耳撓腮的模樣。
可路終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再如何不願面對,關月堯終于還還是站在了院門前。
暖黃色地燈光此時正透過院門照了出來,雖時已至深秋,庭院中也未見蕭索。路邊尚未來得及清掃的金黃色落葉灑落了一地,踩在上面便會發出沙沙地脆響。
大抵是沒有做好面對好友的心理準備,關月堯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盡量不然自己的腳下踩到落葉進而發出聲響。
可誰知,才踏進院中,便聽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了過來:“阿堯,是你回來了嗎!”
接着,霍去病的身影從房中一閃而出,幾乎是小跑着來到了關月堯的面前。
“我……”
“你……”
兩人看着對方,異口同聲地說道。
又是一陣不太自然地停頓,緊接着又是默契地兩聲:“你先說吧。”
“噗嗤”也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接着兩人似乎終于徹底放下了芥蒂,笑作了一團。
笑過後,兩個少年回到了屋中,并肩坐下,關月堯有些心虛地看着霍去病問道:“去病,你還生我的氣嗎?不然我讓你打兩拳出出氣?”
“我幾時生過你的氣?”霍去病聞言一挑眉,奇怪地反問道。
“我那樣吼你,你沒有生我的氣嗎?”關月堯卻詫異地看着他,見他似乎确實并無怒意,這才摸了摸後腦勺幹笑着說道:“若是有人那樣吼我,我早一拳招呼上去了。”
“我都吼回去了,也沒見你的拳頭招呼過來啊。”霍去病故作疑惑地看着關月堯,語氣裡透着一股揶揄之意。
“那你又不是别人!”明知是霍去病在打趣自己,關月堯仍是答得理直氣壯。
“對啊,你在我眼中也不是别人,我又豈會因為這點小事與你置氣。”大概是關月堯的話讓霍去病十分受用,他也笑了起來。
話到此時,兩人相視一笑,徹底放下了芥蒂。
“為了别人的事與好友吵架冷戰真是太傻了。”笑過後,關月堯皺着眉頭說道。
“雖然我還是不認同陛下的做法,也不認同你說的大丈夫志在四方就可以忽略家中妻兒老小。但是誰讓你是我朋友呢,我忍了!”
關月堯說罷,擺出一副咬牙切齒地模樣作勢便要在霍去病的身上錘上兩拳。
“等哪天你也抛棄妻女了,我再和你絕交也不遲!”似乎是嫌自己方才的話說的不夠表達自己的立場,關月堯旋即又補充道。
“那你可沒機會了,我志在消滅匈奴,娶妻生子之事,我才不要考慮呢!”此時的霍去病并沒有将關月堯的話放在心中,哈哈一笑,反手想要阻止關月堯的“襲擾”。
少年歡快地笑聲終于重新響徹在這不大的院落中,讓暗地裡關心着他們的人們徹底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