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嫖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越發地侄兒,終于沒有再說話,輕輕歎了口氣,在王和地帶領下,起身離開了這座她叱咤了數十年的未央宮。
她知道,從今往後,這座富麗堂皇地宮殿裡,再沒有了她說話的地方。
*
送走了自己的姑姑,劉徹重重靠在了身後地椅背上。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不敢聽劉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他害怕,再聽下去,自己會後悔。
憑心而論,阿嬌真的犯了十惡不赦之罪,當受此廢除後位,遷居冷宮的折辱嗎?
顯然并不是的,那日的情形,劉徹比誰都清楚。什麼壓勝詛咒他人,不過都是些維系自己臉面的謊言……
阿嬌所為,實是因為自己一個月未曾踏足椒房殿,她情急之下,試圖以巫術來留住自己的心罷了。
想到這裡,劉徹的心中忍不住再次泛起了愧疚。
阿嬌自然不知道,那一個月的不聞不問,是他的刻意為之。
以阿嬌的性格,如何能夠忍受眼見得自己日日流連于旁人的宮殿。她會有所動作,早便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甚至可以說,阿嬌會落得如此下場,正是劉徹自己親手挖的坑。
“阿嬌,朕已經不需要你了……”對着空氣,劉徹喃喃自語道。
宣室殿裡的氣氛凝重,宮人們都低垂着頭,不敢出聲。
直到王和送走了館陶大長公主,返回了殿中,而此時他的身後,尚且綴着一個人影——來人正是霍去病。
“陛下,去病公子來了。”王和輕聲禀報道。
劉徹聞聲,收回了自己的思緒,将那些兒女情長抛諸了腦後。
“快快讓他上殿來。”
看着面前坐着的少年,一臉悶悶不樂地模樣,不知何為,劉徹竟覺得心情輕松了不好,忍不住笑着問道:“這是怎麼了,是何人惹得你如此不快,告訴朕,朕幫你出出氣。”
阿嬌被廢,朝堂上下對于衛家無不側目,這一點不必旁人來禀報,劉徹也能猜到。
想必随着陳家的落寞,那些平日裡敢給去病使綁子的公子王孫,應當會消停不少此時。
可是怎麼去病反而是這副愁眉不展地模樣呢?
“陛下,草民何時才能入軍中曆練呢?”哪知霍去病聽見劉徹的問詢,卻苦惱地問道:“草民已經十歲,作為使童,盡可以入軍中從一名小吏做起,就如阿堯一樣。”
劉徹聞言恍然,霍去病竟是為此事煩惱。
有漢一代,男孩子過了七歲,便被稱作使童,可以入官府做掾吏等事了。
“哦?怎麼現在你願意做小吏了?”劉徹聽罷卻一樂,不由打趣道。
在更早之前,他并非沒有過這樣的打算。
可一想到霍去病那被自己慣得有些孤傲,貴不省士的性子,又覺得如此安排,恐怕他也并不悅意。
又言語試探了一番,見霍去病一副不甚情願地模樣,因此,早早便作了罷。
轉念一想,霍去病既是塊璞玉,雖然不在軍中曆練,積攢資曆,但能帶在自己身邊時時提點,也未嘗不能夠成大器。
“原是我先前眼皮子淺了,以為人微言輕便難在軍中有所作為。可這些時日,見阿堯在軍中訓練,我想,想要成為一名優秀地将領,在軍中曆練恐怕是必不可少的。”
話到此處,霍去病的臉上,越發正色起來。
劉徹聞言,卻是一喜,覺得這數月以來,霍去病的心智似乎又成熟了一些,也離他成長為一名優秀的将領又進了一步。
“好啊,那今日開始,上午你仍舊入宮伴讀,下午,朕允你入北軍,先在你舅舅麾下,與士兵們一同操練。”
劉徹未及多想,便點頭答允了霍去病地請求。可還不待霍去病高興,他卻又道:“但朕不會許你官職,你與關月堯一樣,都不在北軍的編制之内。”
見霍去病張口欲言,劉徹擺了擺手:“且先别急,關于你們二人,朕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