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果然是騙我的!”關月堯聞言,轉過身,不甘心地抱怨道,看模樣卻并沒有生氣。
難怪去病總是喜歡與這個少年一塊兒玩耍,這樣單純又直白地心思,實在是令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二。
衛青想着,不禁擡起手摸了摸少年的頭,溫言道:“好了,外頭起了風越發地冷了,你穿得單薄,還是快些回屋裡吧,仔細着了風寒。”
語氣關切,一如長輩在關心疼愛的小輩。
“哦……”關月堯乖順地低下頭,貪戀着衛青難得給予她的溫暖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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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這個略顯荒涼地庭院中作了别,晚風料峭,如刀鋒般割在關月堯的臉頰上,可她并不覺得冷。
沉黯地夜色之中,誰也看不清她的臉紅彤彤地,仿佛要燒起來一般。
雖然因為活潑好動,又常年習武,對于裝扮之事也不在意。在不知不覺中,關月堯似乎主動地、被動地被模糊了性别。
可随着青春期的到來,有一些對于異性的憧憬還是不由自主地在她的心中生長出了稚嫩地萌芽。
這個年歲的少女,總是輕易地便被那些年長地,能力卓絕又性格溫柔地大人所吸引。
尤其是如關月堯這般,在幼時,父愛的缺失令她總是下意識地去尋求一個年長的男性,來填補自己的心中,對于理想父愛的渴望。
而衛青就在這時,出現在了她的生命裡。
衛青溫柔,不論是騎射還是刀法都頗為出衆,他待自己與去病如此親切。
關月堯不可避免地被這個年長自己十餘歲的青年所吸引,想要更多的親近他。
此時的關月堯還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隻是不知不覺,隻要衛青出現的地方,她的目光就忍不住地追随着他。
“阿堯,你到哪裡去了?”忽然,一聲擔憂地詢問劃破了夜空,也驚醒了陷入自己思緒中的關月堯。
“吃飽了撐得慌,想出去消消食來着。結果碰到了你舅舅,又被他趕回來了。”關月堯吐了吐舌頭,快步走向好友。
“哧,還好是被舅舅撞見了,不然深更半夜地在軍營中亂晃,仔細被人當作匈奴人派來的細作給你捆了。”霍去病看着一臉惋惜地好友,不由拿話恫吓他。
“不會吧,這麼吓人啊?”關月堯聞言,卻是一臉地驚恐,走向房間的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不少。
霍去病沒想到自己的信口一語,這傻瓜竟然問也不問就全信了,不過信了也好,免得他大晚上的到處亂跑,萬一真惹出亂子來,可就麻煩了。
霍去病如此想着,追着關月堯的步伐也走回了相鄰地卧房中。
他不是萬事不關心地關月堯,也不是自持身份看不起這些北地軍士的陳直。
在一進入居庸關時,霍去病就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裡的軍士們對于舅舅與自己一行人之間态度的怪異之處。
他自然明白症結的所在,衛家是外戚,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群踩着女人的裙帶上位的烏合之衆。
在邊地,不論出身再如何顯貴,他們的威信都遠不及常年駐守六邊,又屢立奇功卻始終未能以軍功封侯的李廣将軍。
霍去病不甘心,也不服氣,可他也深知,現在并不是不忿地時候,他的年紀還太小,還不到能夠上陣殺敵的時候,屬于他的時代還遠沒有到來。
希望這一次,舅舅能夠在沙場上為自己正名吧。并不是所有的私生子,所有的外戚,都一無是處。
想起自己與舅舅那并不光彩的出身,霍去病的神色一黯。
在這個看重出身的年代裡,私生子這個标簽就像是一道烙印在犯人臉上的黥面,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也提醒着旁人,他們那為人所诟病的過去。
尤其是三姨入宮承寵之後,衛家一路青雲,為了與陳家抗衡,被天子擡舉到了一個令衆人側目的位置上。
衆人隻見到了衛家的鮮花着錦,烈火烹油。可誰也不關心,身處于這個最看重身份地貴族圈子中,作為私生子的自己與舅舅,如履薄冰地處境。
大概也正是因此,他們才會如此賣力地學習兵法,學習騎射,他們隻是想要證明自己,證明出身并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全部。
而如此久了,抗擊匈奴,在戰場上揚名立萬,似乎就成了霍去病心中唯一能夠證明自己的途徑。
身邊的同齡人俱是出身顯貴,一副狗眼看人低地模樣。曾經霍去病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那樣的獨來獨往,可自從關月堯出現後,他才知道,原來有朋友的滋味,是這樣的好。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不由變得溫柔,看向了牆的那邊,關月堯的方向。
能夠認識你,真好。霍去病在心中默默地念到。
在這個分别在即地夜晚,三個人都懷揣着各自的心事,落入了夢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