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的人,不論生在哪個年代,似乎偏信權威都是大多數庸碌之輩難以逃脫的命運。
“噗,你說的有點道理,說的通俗易懂一些,确實就是這個思路。大多數人并不敢質疑權威,但是阿堯,以其迷信權威,不如成為權威。
就像現在,我們人微言輕,你說巫術之事并不能治病,可大家并不會相信。但是有朝一日,我們成了大将軍,你再說這樣的話,至少我相信在這個軍營之中,自會是從者如雲。”
霍去病看着眼前排作長龍似的隊伍,語氣裡竟有些感慨。
“唉,看來掃除封……迷信,還有很長地路要走啊……”關月堯下意識地想說封建迷信,但很快便意識到這個詞在此時僅僅隻能說一半。
然而,所謂迷信,似乎是一個難以被定義的詞彙。
在這個遙遠的年代,人們對于自然規律的掌握遠不如兩千年之後的同類,因此他們對于自然的想象要更加感性,也更加充滿了想象力。
而到了關月堯所出生的現代,人們開始更加深入地了解了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探索的目光開始從地球轉向了更加深邃的宇宙。
迷信之事,也就從那些神話傳說,變成了科學與理性。
“封迷信是什麼東西?”霍去病抓住了好友話語中的别扭之處,奇怪地問道。
“哎呀,口誤口誤,就是迷信!去病你看如今因為陳直之事,那麼多人跑來找越醫師瞧病,真是有成就感呀!不過我真是想不到,在這裡,醫生的地位這麼低麼?”
關月堯害怕自己又說漏了嘴,講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于是岔開了話題,将話題再次轉回了事情本身。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世人上至權貴下至庶民皆是貴巫師而斥醫者。生病就如陳直此次一般,隻是歸咎于鬼神,是以才要請諸如吳生之流來祛邪除鬼。
說非是遇見了你,不止是陳直,哪怕是我發了燒,隻怕也要請這樣一個巫師來好生做幾場法事祛邪的。”霍去病說到這,不由又看向了陳直的屋子,不由感到一陣後怕。
還好,陳直隻是偶染風寒,還好,陳直的身體強健,即便耽誤了幾日,也隻是多遭了些罪,而并沒有如越彭祖所言,因為拖延了病情而轉成其他更加嚴重的病症。
可這世間,如陳直這般幸運者,又有幾許?因為延誤病情而枉送性命者,又有幾許?
他忽然覺得也許阿堯是對的,就如水要燒沸了喝一般,掃除那些世人腦海中陳舊且不合時宜的錯誤觀念,一定是一件勢在必行的事情。
隻是此事卻隻能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霍去病此時還沒有足夠的能力與閱曆來主導這樣一件看似簡單,實則頗為繁浩之事,隻能将它默默地記在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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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彭祖的義診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方才停歇,陳桂的身旁此時已經積攢了不少的藥方,需要給他留下足夠的時間去往沮陽買藥。
越彭祖大抵從未感受過病人們這般熱情的對待,雖然臉上已見了疲态,可眼裡卻始終泛着興奮地神色。
“越醫師今日辛苦了,快歇歇吧,水都涼了,要不我再讓人給您端一杯熱的?”關月堯對于這位敬業的醫生十分的敬佩,态度也恭謹了不少。
這些專注于自己工作的大人真是帥氣,她忍不住在心中想,自己以後要是也能這樣帥氣就好了。
“身為醫者,這本是吾該做的。何況今日看了這麼多病人,越某也自是受益匪淺。說起來,這還要多謝關郎中,若非您的提議,越某也沒有機會受到大家的信賴,更無法得到陳少郎君的支持。”
越彭祖說着忽然起身,朝着關月堯拱手一揖,驚得她向一旁側了側,不願受這一禮。
“越醫師您太客氣了,您醫者仁心,大家願意相信您的醫術也是因為您昨日一晚上便退了陳直的燒,是您自己有本事,與我實在沒什麼幹系。”
誰知聽了她的話,越彭祖卻是神色一黯:“即便如此,越某也要謝謝您,願意相信我的醫術。世人偏信巫術,卻不肯就醫。每每看到許多病人因此拖延的病情,無端死去,越某都心痛不已,卻又無法……”
“以後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和去病、還有陳直、還有那些得到你醫治而痊愈的士兵們,大家一定會努力告訴周圍的親朋故友,生病了就要去看醫生。
就如今日這樣,大家一傳十十傳百,日子久了,生病知道來求醫的人一定會變多的!”關月堯握住了越彭祖的手,神色有些激動地說道。
“謝謝您的吉言,我會一邊繼續鑽研自己的醫術,一邊期待着這一天的到來的!”越彭祖被關月堯所描述的未來所感染,臉上也露出了興奮之色,認真地說道。
若是這一天真的來到,也許真的能改變這世間許多人的命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