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你說什麼,戰……戰争要來了?”關月堯的聲音有些顫抖,這個詞彙在此之前距離她太過遙遠。
遠到僅僅隻是大銀幕上戰火紛飛的特效,是電視機裡那些遙遠的,或許她這輩子都不會踏足的國度裡正在發生的慘劇,是曆史教科書上幾段話堆砌而成的考試重點。
甚至可能在網絡上,被一些右翼的好戰分子渲染的所謂“男人的浪漫”。
戰争,好像隻是一個詞,又絕不僅僅隻是一個詞,如今這個詞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了她的生活裡。
這與前幾日他們遭遇的那一支匈奴人的隊伍又不同,那時,他們是有選擇的。
他們可以趁着黑夜偷偷離開,隻不過是在見到了那幾個被他們所俘虜的漢人後,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正面硬剛罷了。
可是在這場即将到來的戰争面前,不僅是他,就連霍去病與陳直也沒有選擇,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火,即将吞噬此時居庸關内的所有人。
“少郎君,少郎君,快些收拾東西離開吧!這是李廷的事,與咱們可沒有關系啊!”
忽然身後已經聽見了風聲了陳桂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尋到了陳直,他激動地大聲喊了起來。
周圍路過的士兵們聽見了他的話,轉過了頭,在晦暗不明地火光映照的夜色之中,似乎露出了輕蔑與鄙夷地神色。
“我不走!我要在這裡一起守衛居庸關!”陳直一把揮開了被陳桂情急之下拽住的衣袖,大聲地回應到。
也許心中仍存着懼意,這句話雖然喊的大聲,但仍能聽見其中的顫抖。
可陳直沒有猶豫,他掙脫了陳桂的拉扯,反身朝着霍去病與關月堯的方向跑去。可才跑了幾步,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再次停了下來。
“陳桂,我要你帶着幾名身手尚好的下人,替我保護好越醫師。”
這一次他說的十分堅定,算是這些年以來他說過的難得經過深思熟慮後的話。
“可是……”
陳桂還欲再說些什麼,陳直卻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快去!越醫師呆在哪,你們就呆在哪,别讓我發現你們離開了他半步!”
這一次說完,陳直不在給陳桂說話的機會,隻留下了一個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背影,向着他自己的命運奔去。
*
三名少年誰也沒有說話,在霍去病的帶領下,逆着人潮沖向了居庸關關隘的城牆上。
就如很早之前霍去病與關月堯閑聊時所說的,位于長城沿線的居庸關,周圍的牆身修築的并不十分高,最大的目的是為了攔住匈奴人的馬,而非人。
可即便如此,因為居庸關本身的地勢與地形原因,此時三個人站在城牆上,扶着牆身外側的垛口向下看去,仍生出了些許居高臨下的感覺。
而此時站在此地向着遠方眺望,更能看到那條狹長的山道之中,火光攢動,夾帶着萬馬奔騰帶來的地動山搖般的動靜,朝着居庸關的關隘疾馳而來。
若不是早得了前方烽燧的報信,在不知情的人看來,或許還會以為這是一場為慶祝某事而舉辦的盛大遊行。
“這……這麼多匈奴人嗎?”關月堯看着眼前的架勢,也覺得腿軟,不由伸手撐在了垛口以做支撐。
“如今要塞之中,除卻舅舅帶走的那部分,守軍應當還有三千多人,可此時這些匈奴人來勢洶洶,隻怕有近萬人。即便居庸關絕險之地,想要守到援軍到來,隻怕也絕非易事。”
霍去病此時正眺望向遠方,面色也并不好看。此時不僅僅是居庸關,大漢與匈奴邊境上的許多重鎮都遭到了匈奴人報複式的襲擊,自顧不暇,分身乏力。
想要指望他們的支援,倒不如指望衛青率領的軍隊回返。
可關月堯與陳直一聽,再也撐不住,身子一歪,便坐在了地上。
三千敵一萬,哪怕此時留下的守軍全是以一當十的猛士,隻怕想要守住居庸關,也要付出十分慘痛的代價。
關月堯目光發直,有些盲目地透過垛口的間隙看向關外。
那一條蜿蜒的“火龍”正快速地逼近着居庸關下,忽然她感覺肩膀一緊,似乎有人在将她拽離垛口的位置。
“走開,小孩,别在這礙手礙腳的,回屋子裡呆着去!”原來是一名身披重甲的軍士手持堅盾,走上了城牆。
他并不是一個人,他的身旁,正是一列一列同樣全副武裝的武士們,他們有的手持盾牌,有的身背長弓,都在城牆上,一個個垛口之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定了下來。
而關月堯、霍去病與陳直三人,則被擠得不得不緊貼着内側的宇牆才勉強找到了落腳點。
“少郎君,少郎君,您好歹把铠甲穿上!”身後的城牆再次傳來了熟悉而略帶焦急的呼号,三人不約而同地齊齊向下望去,正是陳衛兩家的家人,手中吃力地捧着三副铠甲,正扯着脖子朝着他們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