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與李廷見陳直的傷并不要命,這時也松了口氣。身在行伍之中,這種跌打損傷也屬常見。居庸關中除了越彭祖之外,尚有一位随軍的醫師是接骨的高手,如今也被請了來。
兩人有商有量地,為陳直制定好了醫療方案。
陳直的傷勢穩定了下來,衆人又在他的屋中一直待到了兩位醫師為陳直接好了斷骨,在他的傷腿處綁上了用來固定的木闆。
大概是越彭祖為他開的湯藥又鎮痛安神地作用,不多時,陳直便沉沉睡了過去。
衆人見狀,又因這幾日都不曾休息好,如今也都有些撐不住了,這才紛紛告辭,回了各自屋中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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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月堯回到了院子裡,在自己與霍去病的屋前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腳步一轉,又回到了霍去病的房間裡。
才一進屋,一股熱氣便消解了她身上那從屋外帶回來的寒意。關月堯蹑手蹑腳地返回了卧室之中,霍去病仍沉沉地睡着,一點醒來的迹象也沒有。
“哼,以前還說我能睡,明明自己比我還能睡。”關月堯想着,脫了外衣,又鑽回了被窩裡。
還好沒回自己屋裡,不然一定冷死了,她有些慶幸地想着。
忽然,身邊的人動了動,緊接着傳來幾聲迷迷糊糊地哼哼聲。
“阿堯……你跑哪裡去了?怎麼這會才回來?”半夢半醒之間的說話聲音,與平日裡的語氣截然不同,似乎更加符合霍去病此時的年紀。
“是陳直回來了,我出去看看熱鬧。”關月堯将身子徹底埋進了被子裡,隻将腦袋露了出來。
此時兩人擠在同一床被子裡,關月堯身上還未散盡地寒意将霍去病刺地一個激靈,腦子也不由清明了幾分。
“陳直回來了?他是遇到什麼事了?”此時院子外已經恢複了安靜,因此霍去病并無法從中判斷出陳直此前地遭遇。
但憑借多年來的常識,他也能猜到,想必采購油料的過程并不順利,是以才會耽擱了這麼一段時間。
關月堯便将方才在陳直屋中所聽到的話,又一五一十地一一告訴了好友,聽得霍去病亦是歎息不止。
“陳直可真是夠倒黴的,如今軍功半點沒有撈着還負了傷。”竟頗有些替他惋惜的模樣。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去病,你說我們這次,能因為軍功得些獎賞嗎?”說起這個話題,關月堯也忍不住期待了起來。
畢竟有軍功,就意味着天子對于他們這些時日以來所做作為的肯定。而有獎賞,手頭有了錢,她就能夠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買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自己憑本事賺來的錢,可比伸手找别人要來的,花起來要舒坦,也理直氣壯得多了。
想到這,她的心思不由飛遠了些,仿佛又回到長安城裡,那些她曾經見過的許多精巧,但自己先前負擔不起的事物。
“應該能吧,這次我們守在居庸關中擊退了匈奴人的襲擾,殲敵近萬數,若是單論戰果,應數這次出征裡最好的成績了。
其他幾路不是無功而返,就是大敗而歸。舅舅突襲龍城,也不過是斬首七百級而還。當然,我們這次能夠大勝,更多也是依憑居庸關中天險,加上匈奴人的輕敵。
但是憑借我們兩的軍功,我覺得怎也能得個公大夫的爵位吧?不過想想十幾歲的公大夫,等二十歲,恐怕我們就是萬戶侯了!”越說越是激動,霍去病徹底沒了睡意,側過了身,用手支着腦袋,與好友暢想起了未來。
黑夜之中,他的眼睛卻亮晶晶地,反複閃爍着無比璀璨地光芒。
“萬戶侯?聽起來好像很厲害,那到時候我們是不是在長安都能橫着走了,想打誰就打誰,誰也不敢看我們臉色?”關月堯聽了他的話,也不由激動了起來。
好友的話讓霍去病忍不住心中莞爾,都當上萬戶侯了,哪還有心思和精力去做那些招貓鬥狗的事情。
顯然好友還不明白,成為萬戶侯代表着怎樣的潑天富貴與權勢。
“等你當了萬戶侯,到時候俗務纏身,我看你哪裡來的精力再去惹禍。不過若是到了那個級别再惹事,恐怕找你的就是禦史台的人了。那些人可不好惹,我勸你還是别想了。”
兩個人忍不住順着這個話題越扯越遠,不過哪有少年不會暢享自己的未來呢?
隻是想一想,調侃幾句,有人徒增笑爾,有人卻當了真上了心。而此時的童言稚語,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在往後一一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