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因在休假,加之這些時日以來,着實累的狠了,兩人都沒如往常那般早起,結結實實睡了個懶覺。
衛青雖也閑賦在家中,可聽了長随的禀報也隻是笑了笑,并無意去打擾兩個正在休息的少年人。
這個年紀的少年,若是得了閑,恨不能一天能睡上十三個時辰,何況是像他們這樣才在邊關經曆了一場大戰,緊接着還未如何修整,便又馬不停蹄地趕回長安呢。
便是他這樣的成年男子都頗有些吃不消,這兩天裡懶懶散散地不愛動彈。
“去吩咐一聲,讓廚房裡将去病和月堯愛吃的東西都做好了熱着。他們幾時醒了,幾時便給他們送過去,别讓他們餓着肚子。”衛青溫聲吩咐了兩句,便再次将視線移回了書桌上。
衛少兒那邊,今日也難得地安靜,隻命了阿绮候在院子外,待院内有了起床的動靜再去禀報一聲。
可霍去病與關月堯卻沒給大人們什麼表達自己關心的機會,一覺睡到了自然醒,兩人都頗覺得神清氣爽。
可今日,兩人都無意呆在家中,兩人昨日便想好了,今日該去瞧一瞧他們那倒黴的好戰友——陳直了。
這一次說起來,若沒有他在後方協調,頭一晚匈奴人的攻勢,想要守下來恐怕也沒有那般簡單。
霍去病第一次覺得,原來在後勤有充足保障的情況下,大戰能夠這樣的暢快淋漓,毫無後顧之憂。
再一想到他卻因此,沒有受到天子的重視與足夠的嘉獎,竟覺得頗有些為他惋惜。
因此昨晚當關月堯提議今日去堂邑侯府探病時,他并沒有反對。想必在他們受到了這些重賞的情況下,陳直的那點封賞,非但不會引來館陶大長公主的誇贊,反而會被她責備吧。
可想要拜訪堂邑侯府,卻并不是那般簡單之事。關月堯嘴裡叼着塊蒸餅,看好友拿過一支木簡,上面用小篆寫着霍去病的名姓,又加上了拜谒的目地。
“喏,你自己的也寫上去。”霍去病吹幹了木簡上的墨迹,又将一塊全新的木簡遞了過來,示意關月堯自己依樣畫葫蘆,寫上一塊。
“這是什麼?”關月堯卻不解,古代人去找朋友玩,竟然這麼麻煩嗎?
“這是拜谒用的木簡,你要去主人家做客,自然要先譴家中下人去通了名姓禮單,得了主人家的許可,定下了時間,這才可以上門拜谒。當然,若是通家之好,自是不必講這麼多禮節了。”霍去病笑着解釋道。
“這麼麻煩啊……”關月堯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太情願地拿起毛筆,在竹簡上七歪八扭地用還不太熟練的篆體,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早已寫習慣了簡體的漢字,即便在大漢生活了一年多的時光,關月堯雖然也在努力地認識更多的篆體字,但仍是不太習慣。
雖然世人對于武将的學識,其實要求并不高。但身為一名在現代也曾接受過義務教育的青少年,關月堯仍不甘心在古代做一個目不識丁的文盲。
可看着好友這如蚯蚓般的詭異字體,霍去病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探過頭來皺着眉,默默凝視了半晌後說道:“不然……還是我來代筆幫你寫吧?”
可誰知關月堯卻并不領情,仿佛生怕霍去病會伸手來搶自己手中的筆,忽然往遠離霍去病的位置挪了挪。
“我不要,我要自己寫。本來練字的機會就沒多少了,你還想幫我代筆?”
哪知聽到這,霍去病卻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沒時間練字,這怨的了誰?還不是你自己平日裡回了院子就躲懶,喊你寫兩頁大字和要你命似的。如今怎麼倒說起這樣的話了?”
見好友毫不了留情面,戳破了自己。關月堯自知無話反駁,也隻能小聲地嘟囔了起來:“誰能想到要展示我書法的時候來的這麼快,早知道這樣,我肯定早早就練起來了!”
說了兩句似乎尤嫌不夠,又露出了一副宛如壯士斷腕般地決絕表情道:“以後我每天晚上都寫兩張大字,去病,你要監督我。”
霍去病知道好友不過是一時沖動,待過了這個勁頭,隻怕又要回到平日裡那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懶散模樣,因此并不将他的話如何放在心上,不過随口應承了幾句便罷。
甚至還盯着關月堯正埋頭寫的木簡,催促道:“你寫好沒有,寫好了我讓審言給陳家送過去了。”
“快了快了,你别催。”聽見好友的催促,關月堯有些不耐煩地應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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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直收到霍去病與關月堯的拜谒木簡時,正躺在床上聽着館陶大長公主的抱怨。這些話,自他回家以來,已經聽了不知多少遍,覺得耳朵都要起老繭了。
“天子真是太偏心了,分明你也在居庸關之戰盡了力,可你瞧瞧,衛家那兩個小子得的封賞,再看看你得的封賞!
我本想着,這次你若是得了軍功,我正可以以此去與陛下求求情,将你姑姑從長門宮裡接出來的,如今看來,你姑姑隻怕還得在長門宮裡受些磋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