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劉徹始終也無法全然的信任那些列侯權貴,哪怕他們之中也混雜了皇室,甚至劉徹本人至親的血脈。
這些權貴們的心中,又豈能夠真的發自内心的信任着掌握了他們命運的帝王呢?
劉徹覺得自己對于霍去病和關月堯莫名的偏愛,并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哪個帝王會厭惡一個,有能力,又對自己的話語從不懷疑,全然相信的臣子呢?
此時的關月堯并不知道,自己這個在好友眼中過于沖動,也毫無眼力的想行為,竟然在天子的心中得到了如此高的評價。
她正拉着好友,開心地朝着操場的方向疾行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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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了大殿,上林苑的甬道此時格外的安靜,除了當值的衛兵外,幾乎不再有其他的行人經過。
“去病,你剛才為什麼露出那樣的神情,是我又做錯了嗎?”見四下裡無人,關月堯輕輕問出了那個讓自己提心吊膽了一路的問題。
“你既然知道現在擔心,以後就别在這樣沖動行事了。”霍去病轉頭看了看好友,神情淡淡地說道。
果然,不出他所料,聽了他的話,關月堯的臉上露出了越發擔憂的神情。
霍去病故意沉默了片刻,想要他受些教訓。
可看着好友憂慮地垂着頭,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無措地模樣,他的心中一軟,又忍不住寬慰道:“不過你這次倒是歪打正着了,方才我看天子的語氣,應當确實有意讓我們出來放放松,透透氣的。
陳直與曹襄不敢出來,如今錯過了機會,隻能在殿上幹坐着了。”說到這,霍去病一貫頗為嚴肅的臉上,竟然難得露出了些許促狹的笑容。
“呼,那就好,那就好。”關月堯聽了好友的話,長舒了一口氣,神色複又快活了起來。
“去病,走吧我們快去操場上,等晚了肉都被他們吃完了!”想到這,關月堯再也等不及,拉起霍去病的手,便沿着甬道朝着操場的方向飛快地奔了去。
霍去病被好友一拽,被迫跟着跑了起來。四下裡雖無人,可這裡是天子所在的禦苑,又豈能容得旁人造次。
霍去病看着眼前好友的背影,心驚膽顫地提醒道:“阿堯!這裡可是皇家禦苑!天子還在呢,注意你的儀态!”
可回應他的,隻有好友越發加快的腳步,以及一句輕飄飄的:“天子還在殿上坐着呢,哪裡會知道我們在幹嘛。”
霍去病氣結,剛剛就不該一時心軟告訴阿堯天子的想法,就該讓他受些教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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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宮殿中專為天子與官員們準備的宴會氛圍文雅含蓄,操場上士卒們的宴會則顯得熱鬧而随意得多了。
距離操場還有一段距離呢,關月堯便聽到了一陣吵吵鬧鬧的粗狂歌聲,還有士兵們的嬉鬧聲。
“去病,你看,果然還是這裡有意思!在那殿上聽點咿咿呀呀地什麼‘關關雎鸠,在河之洲’我都要睡着了。”
“這是能渾說的嗎?!”霍去病聽了好友的抱怨,終于忍住瞪了一眼:“陛下體恤我們在宴會中無聊,放我們出來遊玩,你怎麼還敢說此等抱怨之語?”
雖然,阿堯是自己的心儀之人,可天子更是霍去病崇拜、景仰視之如君如師亦如父的存在,霍去病不願自任何人的口中聽見關于劉徹的非議。
“我不過是說我不喜歡聽那些咿咿呀呀的曲子,你這麼生氣幹嘛?你是那個唱歌的歌姬的歌迷啊?神經!”
她當然知道好友震怒的原因來自于對皇帝的擁護,可關月堯卻并不吃霍去病這一套,對于好友對于天子那複雜的感情也難以感同身受。
在天子的雷霆之怒沒有真正落在她,亦或是她身邊親近的人時。在關月堯的眼中,劉徹并不比她以前在學校時的教導主任又或者是教練更具有多少的權威,更令她畏懼。
甚至,在關月堯的心中,劉徹的形象或許比以往學校的教導主任和老師,還要更加的親切和善,令她感到親近。
這是一個更加平等的現代社會,所天然賦予生活在期間的人類的一顆,更加獨立,更加自由的心。
這是誰也無法奪去的,誰也無法改變的,早已烙印在關月堯靈魂深處,永遠也不會被磨滅的意志。
面對這個千年前的封建社會,她深知自己無力去改變誰。可同樣的,她也絕不容許自己就這樣被旁人,被社會潛移默化,也成為一個被人奴役,又或者奴役他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