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六年的雨季,似乎格外的漫長,這場雨淅淅瀝瀝地一直下到了六月也不見停,作為武将,關月堯與霍去病閑賦在家中的時候比起在軍中訓練的時間,也要長得多了。
在那次的談話後,也許就如霍去病所禀明的那般,因為忌憚關月堯的特殊身份被旁人知曉,劉徹并沒有表現出對關月堯過多的興趣。
又或者,是因為連續的大雨讓各地頻頻傳來洪水爆發的噩耗,這些消息攪得天子隻能暫時将精力投注在治理水患上,而無暇去搭理關月堯這個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懵懂無知的穿越者。
“唉,這天天下雨的,隻能悶在家裡哪兒也去不了,人都要發黴了。”關月堯毫無形象可言的躺在檐下的地闆上,一邊逗着老三,一邊看着身旁的好友說道。
霍去病此時正埋頭看着手中的軍報,連綿的大雨并不止襲擾了大漢。匈奴的日子也并不好過,充沛的雨水可以很好的養育草原上肥美的牧草。
可這樣無休止的大雨,卻會讓無法使用根部被長時間浸泡在水中的草原植物死亡。
想來,待到雨季過去,再休養些許時日,稍稍恢複了元氣的匈奴人便又要南下劫掠漢人的财物了。
霍去病從不對匈奴人的習性抱有絲毫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冷靜地分析着下半年有可能爆發的争端,提筆準備起草一份書簡,請天子不可因為救災而疏忽了北方邊境的守備。
關月堯看着好友這副眉頭緊鎖的模樣已經有數日了,她知道霍去病是在為些在她看來十分宏大的事情所煩惱。可她幫不上什麼忙,便隻能看着他一個人為此苦惱。
這種感覺并不好,就好像隻有霍去病一個人在努力,而自己卻踏步不前似的。關月堯朦朦胧胧地覺得,去病這樣的努力,自己似乎也不該在如此混日子下去了。
關月堯想着,不由又轉頭看向了坐在一旁,正凝神想着什麼的霍去病。
明明是白天,可被烏雲遮蔽的天空中,隻能勉強投下些許晦暗不明的光線。連綿的細雨,夾雜在一陣接着一陣的風中,搖碎了一窗的花影。
而此時,從關月堯的角度看去,霍去病那張還未徹底褪去稚嫩和青澀的臉上,竟然已經顯露出了十分的堅毅神色。
“阿堯,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忽然,霍去病的話打斷了關月堯的注視,她收回了神,隻覺得自己好似心跳漏了一拍似的。
自己這是怎麼了?關月堯别過了頭,不敢再看好友。
“就是太無聊了在發呆而已。”少女欲蓋彌彰的掩飾道。
可她卻錯過了好友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自然也沒有将他眼中難以掩藏的情誼瞧個清楚。
“既然無聊,那就來幫我一起給陛下起草奏疏吧。”霍去病勉強壓下了心中的失落,淡淡地說道。
“起草什麼奏疏?”關月堯聞言,将自己方才那一點淡淡地尴尬抛諸了腦後,坐起了身,好奇地自霍去病的身後湊過了頭來。
潮濕的空氣讓被它所籠罩的一切都顯得有些黏黏膩膩,霍去病隻覺得背後一熱,他知道,是關月堯貼了上來。
此時,好友的頭正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奇地往自己手中的竹簡上探看。那動作自然又親昵,顯然他并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的。
他隻覺得臉頰騰地一下燒了起來,身體也開始變得僵硬,就這樣維持着這個有些别扭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關月堯做出這樣的舉動并不是有意的,隻是習慣了女生間那些表達感情好時常做的親昵舉動。她似乎依舊沒有将好友當作是一個異性,也就不曾留意到他的窘迫和害羞。
雨勢漸漸又大了起來,一串一串的雨珠順着屋脊上的瓦片傾斜而下,又在地面上濺起一片的水珠和雨霧。
雨打芭蕉的噼啪聲響作了一片,樹枝與葉片接着雨勢上下搖擺着。
不遠處隐約可現的,是青桃與石榴幾人在對面的回廊上奔跑而過的身影。
似乎因為忽然而至的暴雨,這院裡的一切都快速的動了起來。
可唯有屋檐下的兩個少年,他們不為所動,雨聲,風聲,一切的動靜似乎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就這樣維持着這個姿勢,仿佛要持續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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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月堯!霍去病!你們在幹嘛!”
忽然一陣大喇喇地招呼驚破了一切,少年們擡起了頭,看向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