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霍去病地焦急,關月堯卻反而鎮定了下來,她下定了決心,要為自己的未來好好地拿性命搏上一搏。
否則即便如去病所言,換了身份變回女子,然後終日被困于家長裡短之中。那或許是一些人向往與認可的生活,但絕不是她關月堯的。
此時的她,心中并沒有要為天下女子所遭遇的桎梏發聲的宏大理想與願景。她隻是想,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努力地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我不想認呀,阿堯!明知道就這樣回到長安,等待你的,很可能便是九死一生的結局。你讓我如何鎮定得下來呢?你可以看輕自己的生命,可是我不行。
我還想與你長長久久地做朋友,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你身陷囹圄卻無可奈何,我真的做不到。或者……你再給我些時日,我會努力掙來軍功,換取在朝堂上更大的話語權。
到時候若你還想從軍,我一定盡力替你斡旋。可是就現在的狀況,我能為你做的事情實在是太有限了。”霍去病說着,神色一黯,他的年紀還太輕,資曆也還遠遠無法服衆。
哪怕阿堯的真實性别能再晚幾年暴露,他也有把握,能在朝堂上為她争取更大的空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動地接受韓安國等人的提議,留給他轉圜的餘地也隻有那微乎其微的一點。
可說起這個,關月堯看得卻似乎要比霍去病開得多。她擡起左手,牽起好友的手,安撫般地笑了笑。
“自己的權益隻能靠自己去争取,我知道你是好意,是出于對我的情誼。可是若是我事事都躲在你的身後,我還怎麼做能夠與你并肩作戰的戰友呢?
去病,即便性别變了,關月堯還是關月堯,沒有絲毫的改變。在你的印象裡,關月堯是一個遇事隻知道躲在旁人身後尋求庇護的人嗎?”
霍去病聞言,堅定地搖了搖頭。阿堯當然不是,不論他是男、是女,都絲毫不影響他對她的愛意。
何況阿堯是個怎樣的性子,他是再了解不過的。她在小事上随和,甚至可以說是不拘小節。
可一旦遇到這樣事關未來命運的大事,既然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就算天子真的以她的性命作為要挾,想來她也是絕不會妥協的。
“不過是殺身成仁罷了,說不定下次投身成男子又能與你一塊并肩作戰了呢?”霍去病甚至能想到好友會用怎樣無所謂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來。
那麼以其在随後讓阿堯一個人孤軍奮戰,倒不如讓自己也加入到這場戰鬥中來。
想到這,霍去病忽然也釋然地一笑:“好,那等回到長安,不論是怎樣的結果,我們都一起面對。”
*
重傷才醒,關月堯的身體仍然虛弱。霍去病不許她再多說話,讓她躺回了榻上,又小心替她掖好了被角。
“阿堯,你才醒,肯定餓了吧,我去讓廚房給你做些能吃到東西來。”看着乖乖躺着榻上正一臉無辜望着自己的好友,霍去病笑着提議道。
“那我想吃烤肉。”關月堯提議道。
“你想都别想。”霍去病沒有為好友留下絲毫的情面,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了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卧房。
而當他再回來時,不僅帶來了一碗炖煮的軟爛入味的肉糜,身後還綴着兩個少年,正是曹襄和陳直。
才已經房間掩好了房門,陳直便迫不及待地沖了過來,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可思議地站在病榻前居高臨下地打量着關月堯。
“這……怎麼看也看不出來是個小娘子啊?喂,關月堯,你,你當真是小娘子啊?”陳直語氣仍有些不太确定地詢問道。
“對啊,我是女的。”關月堯不再遮掩,坦率地回答道。這樣坦誠地面對旁人,讓她感覺心中無比的輕松。
“可惡!我竟然輸給了個女人!”陳直聽罷,卻忽然漲紅了臉,小聲地抱怨道。
“這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你看看這屋子裡有一個算一個,比起刀法,哪一個不是我的手下敗将?死在我刀下的匈奴人也不少啊,技不如人隻與你的天分和努力程度有關系,和對方的性别沒有關系,陳直你的思想不要這麼狹隘嘛。”
陳直被關月堯說的一噎,再一看房中剩餘的兩個關月堯的手下敗将皆是一臉的坦蕩之色,他心中的窘迫也稍稍平複了下來,終于想起了關心朋友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