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圍觀的人群中,此時也正一陣高過一陣地發出喝彩與助威。人群漸漸騷動了起來,大有加入進來,圍毆男子的架勢。
衙役們見狀,又不得不分出了人手來維持堂外的秩序,平息騷動。
“關月堯,那男子虐待妻子,即便你不打他,他也當受到應有的懲罰。可是毆傷乃至毆死了他,你自己也要為此接受處罰。你覺得為了這樣一個人,搭上你自己的前途,值得嗎?!”
這時,番系的一句話冰冷冷的話飄進了關月堯的耳中,讓她漸漸冷靜了下來,終于,她松開了拳頭,嫌棄地将滿臉是血的男人丢在了地上。
“番大人說得對,他多行不義,自有法律制裁他,我不該髒了自己的手。”
番系聞言,幾乎就要當場不顧形象對着關月堯翻上一個白眼,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将濫用私刑說的如此理直氣壯的。
“來人,将這虐待自己妻子的男人壓下去,擇日施行髡刑。”番系見堂下局勢終于稍稍安定了下來,急忙命人将那男子拖了下去。
番系似乎心中仍有些餘怒未消,又緩了片刻,才又看向關月堯:“至于你,當街鬥毆,先行收押,帶仵作驗過了傷勢再做決斷!”
他的話語中,怒意比起方才宣判對男人的懲罰時更甚。但顯然番系對于關月堯依舊有所忌憚,那怒意到最後,似乎有化作了些許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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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受到關月堯入獄的消息時,正在衛青的府上與舅舅商讨來年出兵匈奴的事宜。
這一次,天子并無意讓霍去病再次帶兵出征。霍去病雖能理解,這次出兵聲勢浩大,不比上次馳援漁陽的小打小鬧。
天子顯然希望自己麾下這一支勁旅能夠已更加成熟和強勁的姿态,出現在草原上。
所以他也隻是收起了羨慕與向往,轉而認真地與舅舅在沙盤上推演着兩軍的作戰策略與勝負。
而就在這時,意穩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想來是跑了一大段的路,氣息不穩地說道:“小郎君,衛将軍,不好了!關小娘子在街上與人鬥毆,被索進京兆尹公堂了!”
屋中一大一小兩個男人聽罷皆是一驚,噌地一下便從榻上站了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阿堯(關小娘子)怎麼會好好地在街上與人打起來?!”兩人竟是異口同聲地問道。
“這……小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何而起。不過方才聽人議論,似乎是因為一個女子。”意穩有些為難地回答道。
“女子……”霍去病沉吟了一聲,心中已經有了成算。
“舅舅,我先去京兆尹一趟,此事我已經猜到了個大概。隻是事情緊急,待我回來再與您細說!”霍去病飛快辭過了舅舅,擡腳便要往門外奔去。
衛青卻一把拉住了他,細細叮囑道:“去病,你去歸去,番大人為人剛正不阿,你要注意言辭,莫要讓人以為我們衛家才得了勢,便以勢壓人!”
“舅舅放心,去病省得。”霍去病認真點了點頭,衛青松開了外甥的手,看着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書房。
去病這孩子果然也長大了,若是以往,推演軍陣正在興頭上,他又哪裡舍得為了些許小事便匆忙離去。
衛青看着已經演進到緊要關頭的沙盤,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可此時在衛府中幾乎是小跑着朝外奔去的霍去病,哪裡還顧得上那正要與舅舅一決高下的沙盤,他隻恨自己的肋下沒能雙翼來,能夠瞬息之間飛到好友的身邊去。
即便理智上知道,阿堯有衛家庇護,番系再是剛直,在不觸及原則的問題上,對她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何況當街鬥毆,左不過便是賠些銀錢便能了事,在他們這些長安權貴眼中,又哪裡算得上事情?
可是都說關心則亂,此事涉及關月堯,霍去病便實在難以冷靜待之。
罷了,許是上輩子欠她的。霍去病有些不太甘心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