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堯跟在霍去病的身後離開了牢房,因為心中還記挂着為許姝和離一事,她的腳步不免比平日裡又快了幾分。
不過走出了一段路,她的身形已經越過了好友了去。
“阿堯,你慢些,這麼趕着出去做什麼?”霍去病趕了兩步,又實在不喜關月堯這副提起衣擺趕路的模樣,終于忍不住出聲詢問道。
“自然是趕着去向番大人提許娘子要和離之事!”關月堯的腳步卻不肯因為好友的詢問而停下,反而又加快了不少。
可忽然,她的腳步一滞,卻是被霍去病伸手拖住了手腕。她有些奇怪地轉頭望去,卻見霍去病正一臉嚴肅地望着自己。
“阿堯,許娘子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我也覺得她應當和離。可是你可曾考慮過,一旦她真的與丈夫和離了,她又當何去何從?你有為她安頓好之後的事情嗎?”
霍去病的回答讓關月堯一怔,但很快她便笑着答道:“這有何難?反正現如今她也在我家呆着呢,等和離了,就繼續呆在我家中不就成了?”
見她似乎早就有了打算,霍去病也不由松了口氣,至少說明阿堯這次也不算腦子一熱的沖動行事。
他松開了好友的手,卻又再次不放心的叮囑道:“那我們說好了,就這一次,下次再見到有人落難,你可不能一時沖動又将人帶回家去。
救許娘子一人出水火,以你我的能力自然容易。可這天下可憐之人那麼多,我們又如何救的過來呢?”
其實霍去病的心中尚還有另一層顧慮,隻是此時身在官寺中不便與好友言明。那就是他們身為外戚,是不便舍那市恩的。
可誰知,他的話音落下,本來一臉興緻勃勃的關月堯,卻忽然像是這時才想起了什麼極重要的事情似的,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正看着霍去病。
是啊,自己怎麼忘了呢?這個時代的女子少有能夠憑借自身的能力立身活命的。
何況許姝想必也沒有一個可以為她做主的娘家,否則也不會在夫家兩年以來受盡虐待,可逃出來後卻不曾返回娘家,而是流落在了長安的街頭。
然而她僅僅隻是這個時代,一個個身不由己的女子們,命運悲苦的縮影。她救得了許姝,可這世間還有千千萬萬個許姝被困在危險的境地之中,難以掙脫。
關月堯沉默了下來,心中原本那能夠救許姝脫離苦海的興奮也漸漸淡去。可是現實既是如此,她連自己的事業都難以保全,又談何去拯救旁人的命運呢?
霍去病有些擔憂又有些不解地看着好友露出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擔心地問道:“阿堯?你怎麼了?可是我有哪句話說錯了?”
關月堯回過神來,她朝着霍去病略帶歉意的一笑,搖了搖頭解釋道:“不幹你的事,隻是我忽然想到些事情罷了。”
說罷,她又故意擺出一副輕松地模樣,伸了個懶腰笑着催促道:“走吧走吧,我們快去與番大人提一提和離之事。對了去病,你知道和離要經過哪些手續嗎?”
“嗯……大抵知道些。許娘子受夫家虐待,要提和離也是天經地義之事,隻需要托人修上一封和離書,夫妻二人皆點頭答允後,再交由官府備案便是了。”
關月堯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在漢代,夫妻和離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難之事,不由也輕輕松了口氣。
“可是許娘子的丈夫,看着并不像是願意和離的模樣,若是他不肯,可怎麼辦?”
隻是,想起方才在公堂之上,那個男人的态度,又不由得擔心了起來。他真的會願意放許姝自由嗎?
“哼,他若是不願意,自然還可以判離。我方才來時見過番大人,看他之意,應當也是支持許娘子與丈夫和離的。”霍去病見好友仍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又溫言寬慰道。
“那就好,那我們如今先去先番大人道聲謝,再去尋人寫和離書吧!”
*
許姝和離之事,在番系的支持之下,并沒有受到太多的阻礙便達成了。
她的前夫雖然在妻子面前十分跋扈,可一旦遇見了諸如霍去病這樣的權貴,亦或是番系這樣能夠決定他生死的官吏,便乖順地猶如綿羊一般。
何況這一次,他因受了頓打還得了關月堯的賠償,那些錢本不是他一個以上山打柴為生的村夫所能賺得的,也盡夠他再另外取上一個更加年輕貌美的健康妻子了。
是以在拿到和離書的第一時間,他連半分掙紮與不舍都沒有,便歡天喜地地畫了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