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關月堯的出現,讓她明白,霍去病也能開朗到那般的地步。就如同一名真正的十幾歲少年郎,即沖動,也充滿了生機。
隻不過,他從來也無意在自己面前表露罷了。
她隻是嫉妒,關月堯可以有機會走進鞠城中,與霍去病一起肆意的奔跑歡笑,和陽光一起,肆無忌憚将汗水灑落在賽場之上。
她明明知道的,這與關月堯又有什麼關系呢?
可她還是忍不住嫉妒她,嫉妒她可以做那麼多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上陣殺敵,在朝堂上與朝臣們争鋒相對,在天子面前直抒胸臆……
少女不知道,這才是人的本性。
蔑視欺壓弱于自己的人,敵視嫉恨強于自己的人。隻有當一個人被他們拉着堕落成與自己一般懶散、懦弱、無所作為的人,他們才能心安理得的将她接受容納進自己的群體之中。
可有人生來便不甘于平凡,不甘于成為他人的附庸。她們隻願意将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也許過程艱辛,也許最後她們身敗名裂。
可至少,她們清醒的在這個世界上活過。
至少,她們用自己的生命為來人驗證了人生并不止一種可能。
*
關月堯看着劉靜女的背影越走越遠,也許就如韓瑤君所言,她們并非一路人,在此分道揚镳也并沒有什麼不好的。
反正如今也解釋過了,關月堯自覺問心無愧,不過片刻後,便不再為劉靜女的反應而感到困擾。
如今,需要她困擾的事情,可實在是太多了。
她先是從馬廄裡牽出了馳晝,又将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放在了馬背上,正想着往上林苑的大門處走,卻被一名内侍攔在了半道上。
“關小娘子,您這一大早地,怎麼跑這兒來了,可讓小人好找。”
那内侍顯然是尋人尋得急,一路的狂奔讓他的額頭滲處了點點的汗珠,形容也顯得頗為狼狽。如今見到了人,語氣急切裡不免帶出了些許的抱怨。
“這位大人尋我何事?”關月堯看了眼内侍,腳步不停,但也奇怪地問道。
“陛下宣您呢,哪知去了您住的院子,宮女們卻說你一早就拎着箱子出了門。哎呀,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您快随我去觐見陛下吧。若是讓陛下等急了,你我可都開罪不起。”
那内侍大抵是真的着了急,說着話,不由分說,拖着關月堯便快步朝着天子住處的正殿走去。
可關月堯一邊疾走,心下卻越發奇怪了起來:“這都要走了,天子還來尋我做什麼?”
“大人,不知陛下是隻宣了我,還是另還宣了旁人?”關月堯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既然心中仍有存疑,便毫不猶豫地問了出來。
“還宣了車騎将軍、票姚校尉與平陽侯等人。陛下隻是一時興起,要與您幾位共進早膳罷了,那是莫大的殊榮,您不必過于憂心。”那内侍此時緩過了神來,笑着向關月堯解釋道。
可卻見關月堯聞言,臉上不見絲毫的喜色,反而重重歎了口氣。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因為擔心與去病見面尴尬才可以提起備好了馬,哪知仍然躲不過與他相處。
關月堯苦着臉,跟在内侍的身後,一路行到了正殿之中,果然見衛青霍去病等人皆已分作兩側,而霍去病的席邊尚且空出了一個位置,想必是大家心照不宣,為她留出來的。
“月堯,你這一大早去了哪兒?如此姗姗來遲,該罰一杯才是!”大抵是心情大好,劉徹見了關月堯并不見怒色,反而半開玩笑地打趣道。
“陛下,阿堯昨日醉酒今日怕是還未醒,這杯酒,臣代她罰了。”這時,霍去病一邊說着一邊直起身,将案前的酒一飲而盡。
“好小子,就知道護着阿堯!”劉徹見狀,也不惱,反而揶揄地看着一眼一臉正色的少年打趣道:“好吧,今日看在去病的面子上,朕且饒過你。”
說着大手一揮放過了關月堯,可關月堯卻并沒有坐到霍去病身邊那張空出的案幾後,而是就近坐在了宴席的最末端。
“你?你怎麼坐這了?”一旁坐着的公孫敬聲有些錯愕地看着關月堯,語氣有些結巴地問道。
“怎麼?不行?這裡有人坐了?”關月堯也沒有理會這句問話的言外之意,眼皮也不曾擡一下,淡淡地問道。
“那……那倒也沒有。”
可此時将一切看在眼中的衆人,腦海中都不由閃過一個問題,這兩人是怎麼了?難道是昨晚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