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磨的白面兌上牧民那兒要來的生牛乳,打如兩枚不知是何禽類的蛋,又将饴糖燒化後倒入了面糊中攪拌好。
關月堯在衆人的圍觀下,舀出一勺面糊倒進了篝火上方架着的陶釜裡,勉強煎了起來。
不一會,帶的面糊被溫吞的火焰慢慢烤熟,一股香甜的奶香自釜中溢了出來,引逗得圍觀的人群都不由抽了抽鼻子,貪婪地嗅了起來。
這不過是關月堯根據以往做菜的經驗随意搗鼓出來的煎餅,并沒有什麼精妙高深的烹饪技巧,也沒有祖傳的調味秘方。
甚至,連不同食材的配比也完全能夠根據個人的愛好來進行調整。
可此時在場的人,暫時還沒有人想到能将這幾樣東西攪在一處做成食物的。
“可以吃嗎?”馬海石日指了指正冒着袅袅炊煙的陶釜,期待地問道。關月堯意會了過來,他想問的大概是可以吃了嗎?
她拿着模樣有些簡陋的牧場将陶釜中的煎餅翻了個面看了看,朝着馬海石日搖了搖頭。
少年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而手中仍堅持不懈地捧着那隻銀質的大盤,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釜裡。
終于,關月堯挑起煎餅看了看,煎的兩面焦黃,看來是可以食用了。
她将煎餅盛了出來,放進了馬海石日早已經迫不及待伸過來的銀盤中。少年伸出手撚起了煎餅,連看也懶得看上一眼,便塞進了嘴裡。
“好吃!”一口煎餅咽進了肚子裡,再灌上兩口生牛乳潤了潤喉,馬海石日餍足地眯起了眼睛,大聲贊道。
關月堯沒有停下,而是将盆中剩下的面糊都一一烙成了薄餅。這其中,一部分進了馬海石日的嘴裡,還有一部分則被呈到了羌人可汗與王妃的面前。
至少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則被圍觀的衆人分食了個幹淨,就連馬海石日馴養的巨狼輪布什則也分到了一小塊。
關月堯辛辛苦苦烙好的餅,臨到頭來,自己竟是一口也沒有落着。但她也并不惱,看着衆人對着自己做出來的食物贊不絕口,她竟也感到了一陣沒由來的自豪。
另一邊,商隊的夥計見衆人對于面粉的接受程度良好,急忙又見縫插針地推銷起了白面與饴糖。
一時間,商隊的營地裡,倒也格外的熱鬧了起來。
隻是這樣的熱鬧并沒有維持太久的時間,終究有可汗在場,衆人并不敢如何放肆。馮肆仍小心翼翼地跟在羁獵的身邊,殷勤周道地招呼着這幾位不敢得罪的客人。
“老大,可汗問您,這套金杯怎麼賣?”
馮肆聽着身旁夥計的翻譯,又看了看被羁獵拿在手中把玩的金杯,心中卻是一動。
那套金杯用料紮實上乘,做工也端的是十分精巧。金杯并不是大漢常見的酒爵模樣,而是在西域等地更加常見的高腳杯樣式。
杯身上嵌着不少名貴的瑪瑙玉石,杯腳上更是镂空雕刻着數條精緻的花草紋。
漢人的工藝加上西域諸國所喜愛的審美,不難看出在,這套金杯,本就是由漢人工匠專門為買到西域而打制的。
“這……可汗,這套金杯是去歲烏孫國王點名要的,說是要将這套金杯進攻給匈奴軍臣單于。恐怕……”
他說時的語氣十分惶恐,神色也頗為為難,許是怕羁獵聽了心中不快,又急忙補充道:“您自然也是一方霸主,咱們往來西域的商隊,隻要途徑昆侖山,誰又敢不看您臉色行事呢?
隻是如今匈奴勢大,西域諸國都趕着讨好于匈奴王庭。不瞞您說,咱這趟出來,不止是這套金杯,還有不少大漢的珍奇寶物,都是西域諸國的王室訂購的,要貢入趙信城讨好單于的。”
馮肆一邊說,一邊又指了指一隻寶箱,裡頭果然滿箱地珠光寶氣,耀人眼目。
寶箱下不僅墊了防震的幹草。為了防止這些珍貴的器皿珠寶被磨損,甚至還用裁剪好的絲綢将每一件寶貝都仔細包好了。
關月堯與馬海石日此時已經走回了帳篷裡,看着眼前地這些東西,也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可再一聽馮肆的話,卻又覺得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存放這幾箱寶貝的木匣,其實單看外觀并不顯眼。為了不引人注目,就與商隊夥計們日常用來存放行李的木箱無甚區别。
若馮肆當真不想将東西賣給羌人的可汗,完全可以不将這幾隻木箱展示給這些羌人看。總比如今這般,讓羁獵瞧見又心生喜愛卻不得的好。
馮老大這是什麼新的促銷手段不成?關月堯歪着腦袋一邊猜測,一邊觀察着羌人的反應。
而很快,她看到羁獵以及身旁馬海石日不虞的神色,似乎又有些回過味來了。
羌人雖然囿于惡劣艱險的生存環境,人數始終不算多,但也因骁勇善戰而聞名于西域諸國。
如今受制于匈奴人的強大而被迫向趙信城稱臣,也不過是迫不得已的權宜之計。
但哪有王者甘心就這樣久居人下,對着旁人俯首稱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