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羌人馴養的牛來與漢人換取其餘的生活物資？馬海石日被關月堯的話說的心動，他心中也覺得這是一樁不錯的買賣。

西域諸部，地廣人稀，是一處天然且優質的牧場。隻不過因為各國之間都蓄養着數量衆多的牛羊，不僅能夠滿足族人日常食用，還有許多的盈餘，并沒有太多的交易需求。

可在此之前，即便看着成群的牛羊，他們也從未想過，要将這些牛羊販到大漢去。

漢人擅長耕種，手工業也遠超周邊諸國的發達，若是能用牛羊換取生活用品……那他的族人想必生活将比現在要舒适上許多。

可是，如今橫亘在羌人面前的難題，就與西域諸國一樣……距離大漢太遠，而距離匈奴人卻太近了。

諸般的念頭在馬海石日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始終也無法令他下定決心。

此時羌人的實力尚不及匈奴人許多，若是被他們發現自己生出了異心。也許還未等來漢人的交換貨物的商隊，匈奴人的鐵騎便已經先到了。

想到這，他至少暫時打消了想法，笑了笑，有些敷衍地說道：“太遠了，不方便。”

關月堯有些失望，可卻又無可奈何。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過馬海石日的表情，知道對于她所言，少年并非全無心動。想必，是有什麼事情令他猶猶豫豫，不敢擅自坐下決定。

是為什麼呢？是因為擔心羁獵可汗不同意嗎？不……看羁獵可汗如此沉迷大漢的精美器物，若能做成這筆買賣，想必他是求之不得的。

那麼，問題恐怕就出在匈奴人身上了。

關月堯歎了口氣，也許隻有大漢能夠證明，匈奴人并非不可戰勝的，乃是将匈奴人的勢力徹底從西域驅逐。

這些已經被匈奴人壓迫了數十年的小國和部族，才敢真正倒向大漢吧。

這一晚，關月堯與馬海石日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但至少，雖然羌人王庭對于大漢和匈奴的态度與立場未曾發生絲毫的變化，但關月堯也敏銳地察覺到——羌人對于匈奴并非毫無怨言的心悅誠服。

還好，隻要有這個基礎在，便有大漢運作的空間。關月堯将自己觀察與試探到的事情默默記在了心中，轉而又與馬海石日勸起了酒來。

她本以為，這個提議，到此時便都結束了。卻沒不想，事情的轉機，既然來的如此之快。

*

自宴會結束後，商隊又在羌人的地盤上盤桓了幾日，每日都有居住在其他地方的羌人趕來營地購買生活物資。

可馮肆無意在這片不太富足的土地上停留太久的時間，在宴會結束後的第三日，他向羁獵可汗提出了辭行的打算。

理由還是那一套，軍臣單于還在趙信城裡等着自己為他獻上大漢的珍寶呢。

這一招也果然奏效，羁獵聽罷不敢再多說挽留的話，甚至還提議讓馬海石日率領羌人的軍隊，護送他們前往商隊此行的下一站——婼羌。

生活在昆侖山區的羌人雖然被統稱為西羌，但卻分有多支部族，諸如先零羌、發羌、唐旄等等……

而如今，馮肆商隊所處的，正是其中先零羌人的勢力範圍。也是西羌諸部之中，勢力最為強勁的一支。

有了他們護送，這一路去往婼羌，想必會越發順利起來。

馮肆聞言大喜，謝過了羁獵的好意，這一次，他自貨品之中又額外挑選了幾件工藝精美的金器作為禮物，送給了羁獵可汗。

關月堯聞言亦是一喜，這些時日以來，她與馬海石日相處甚歡，彼此之間都頗對胃口，已經成了交情不錯的朋友。

若是就這樣乍然分離，着實有些不舍。如今聽聞，兩人還能再行一路，心中亦是不勝歡喜。

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她便有過多的機會，可以将馬海石日的心向着大漢這邊再拉攏拉攏了。

*

隔日，商隊收拾好了隊伍，即将啟程。關月堯再次見到了馬海石日，可少年卻是一副面沉似水地模樣，似乎對于這次的出行，并不開心。

關月堯不知，不過這短短一日未見，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讓這個開朗的少年發生了這般大的變化。

她猶豫着，是否應該在此時上前詢問，還是應該稍後，尋找一個更加合适的時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