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走後,武瞾揮退宮女,孤身坐在禦座上,支頤沉思,半響,才道:“來人。”
“聖人請吩咐。”女史上前道。
武瞾道:“去叫廬陵王來。”女史領命退下。不一會兒,廬陵王就過來了,拜見之後,武瞾說:“魏王病重,求娶你的女兒。你怎麼看?”
廬陵王一愣,面色轉喜,道:“好事啊,這是親上加親的好事,以後更是一家子了。”
武瞾道:“五娘、六娘和裹兒是韋氏養的?”
“是,”李顯道:“五娘貞靜,六娘活潑,七娘最是淘氣。”
武瞾拍闆道:“六娘與魏王世子如何?”
李顯聽了,笑道:“聖人英明,我瞧着這兩小兒也般配。”仙蕙回來了說過一嘴武延基,風姿俊秀,不像口蜜腹劍的小人。
武瞾又道:“纨纨已經長大,你留來留去留成了仇。朕現給她指了一門婚事,嗣陳王武延晖,你覺得如何?”
李顯微愣,随即道:“又是一件大好事,可謂是雙喜臨門。”
武瞾見如此,才露出笑容,揮手讓他離去。李顯回到院中,坐下來,才發覺後背出了一層冷汗。他剛才是強撐着,才不顯出怯色來。
韋淇端着茶水,擔憂地看着他,沒說什麼,隻待他平複下來。李顯接過茶水,一飲而盡,道:“聖人給纨纨賜婚嗣陳王武延晖,仙蕙賜婚魏王世子武延基。”
雖早有預料,但事情落定,韋淇生出一股茫然和惶恐來。
“我們以後要對仙蕙,還有纨纨要好一些。”韋淇道,李顯心中也下定了主意。
夫妻收拾好心情,命人叫纨纨和仙蕙過來,就聽宮女回禀說:“大娘、六娘和七娘一大早就出門去宮中學堂了,晚上才能回來。”
韋淇笑道:“難得她們用心上進,不要叫她們。等她們回來了,你叫大娘和六娘過來一趟。”
裹兒被夾在葉兒和朵兒中間,三人共用一張小案,束手束腳,書卷半展,紙張折疊。
下了課,她卷起書卷出神,朵兒像往常一樣立刻就走了,她還要當值。葉兒見裹兒發呆,便問:“你想什麼?”
裹兒的眼睛沒離開書卷,道:“我印象中書不該是這樣。”她印象中的書該是什麼樣子呢?
裹兒絞盡腦汁,不自覺地将一頁頁筆記疊在一起,左手捏在邊上,右手翻閱。若用針線将書縫住一邊,豈不方便?
屋内的宮人都走了,葉兒看着她發癡,見她從荷包裡取出印章和印泥,一邊思索,一邊在書卷上蓋了一個又一個印。
“我明白了。”突然間,裹兒的眼睛猛然亮起來。
“你明白什麼?”葉兒奇道。裹兒笑而不語,按捺住喜悅的心情,哼着調繼續去上課。
白日間隙,她借了一本名家注釋的《千字文》,又讓人拿了一疊紙來。
晚間剛回到殿内,還未及見爹娘,就見仙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裹兒奇道:“發生了什麼好事?”
仙蕙迫不及待說:“今天魏王進宮請聖人為世子賜婚,聖人把阿耶叫去,為我和延基阿兄訂下婚事。”
裹兒聞言笑起來:“恭喜恭喜。”
仙蕙一點都沒扭捏害羞,不是武延基,還會是其他人,延基阿兄容貌出衆,賞心悅目。
仙蕙心裡還有更隐蔽的想法,待魏王一死,她想接手魏王麾下的勢力,就像……就像太平姑姑那樣。
“聖人将大姐賜婚給嗣陳王武延晖。”仙蕙補充了一句。
裹兒聞言笑道:“我要去給大姐賀喜。”仙蕙笑道:“你快去吧,姐妹們都賀完了,就差你了。”
說罷,裹兒便去了正殿,就聽見裡面一片笑聲,進去一看,原來幾個姐姐正圍着大姐打趣,隻見纨纨面上浮起紅暈,又羞又急。
裹兒進來,隻季姜站起來,纨纨等幾人皆坐着。“大姐,恭喜!”裹兒笑道。
“快坐下,上茶。”纨纨問:“上學剛回來?用過飯了不成?課業寫完了嗎?”
裹兒坐在纨纨身側,聞言笑起來:“大姐操心我做什麼,該對大姐夫上心了。”
纨纨聽了,伸手捏她的臉頰,恨恨道:“積些口德,将來你定親了,我定要笑話你。”
裹兒忙救出自己的臉頰,笑嘻嘻道:“我上頭有姐姐們頂着,待你們都出嫁了,再說我吧。”
二娘、三娘、五娘一聽這話,按着裹兒撓她脅下,裹兒認了幾千聲錯才饒了她。
姊妹說笑一會兒,裹兒便告辭回到屋裡,取了《千字文》和白紙,要使喚她阿耶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