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守夜的宮女見燈亮了,小聲問:“主子有什麼吩咐?”
韋淇道:“你去廚房煮兩盅紅棗蓮子羹端來。”宮女答應着去了。
韋淇将宮女打發走,才對裹兒道:“我給你說一件要緊的事情,你仔細聽着。”
“聽着呢。”裹兒此時人已經清醒了。
韋淇悄聲道:“張易之張昌宗是聖人的禁脔,你正值知慕少艾的年紀,他們又是撩撥人心的好手,你可不許被他們騙了,惹怒聖人,後果不堪設想。”
裹兒:“……”這就很離譜。
韋淇見她不回答,伸手擰她的耳朵,咬牙低聲叮囑:“他們都是狐狸精,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能沉迷于美色。”
裹兒:阿娘越說越離譜了。
“我不喜歡他們那樣的。”裹兒道:“我喜歡乖一點的。”
韋淇聽完不僅沒有松一口氣,反而将心提起來,牙齒咬得咯咯響:“你以為受聖人寵愛的他們不乖嗎?”
裹兒:“……”
裹兒拉着韋淇的胳膊,笑道:“我知道,我明白,阿娘不用擔心。”
燭光下,裹兒美得如皓月般熠熠生輝,眉宇之間的靈動讓人驚歎造化的神奇。
然而裹兒并非完美無缺,“你方正的下巴若圓潤些就更好了,”韋淇又說,“幸好臉頰線條柔和,中和了下巴的冷硬。”
裹兒不知為何話題跑到容貌上了,打了哈欠說:“阿娘睡吧,明兒你還要早起送大姐出嫁呢。”
韋淇躺下後重複了一句:“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許沉迷美色,不要被狐狸精騙了。”
裹兒哭笑不得,正巧宮女端來蓮子羹,韋淇沒喝,裹兒倒是喝了半碗。
裹兒重新洗漱才睡下,她竟然夢到自己被十幾隻雪白雪白的漂亮狐狸埋了,那毛絨絨的觸感令人念念不忘。
等裹兒醒來時,韋淇早不知什麼時候出去了。廊上的燈籠照如白晝,院外亂哄哄地人來人往。
她洗漱更衣,又被宮女喊住吃了一碗粥:“娘娘說今兒忙起來不知能不能吃上飯,讓郡主吃些粥墊墊肚子。”
裹兒到纨纨房時,除了小季姜,其他姐妹都到了。忙忙碌碌,熱熱鬧鬧,真是喝一口水的功夫也沒有。
太子嫁女,嗣陳王娶婦,盛大無比。送纨纨出宮後,裹兒才得閑,匆匆吃了幾口飯,辭别父母家人,又馬不停蹄地回大内上課。
最近到了緊要關頭,每年三月底,宮中舉行考試選拔女史,侍奉聖人筆墨。
裹兒十分眼饞女史的位置。據說聖人做過太宗皇帝的侍女,侍奉左右,耳濡目染學會了帝王之道。還有傳言說,聖人的帝王之道是在先帝身邊學的。
總之,不管傳言是真是假,裹兒希望自己能在聖人身邊見識見識大小事情。
可是這考試十分難,有時一年不出一個呢。她的辭章雖有長進,但比上官婉兒之流有雲泥之别,也幸好有了上官婉兒頂上草拟奏章的缺,宮中現在招的是擅長其他的女史。
裹兒苦于辭章,但算術、律令、書法、經文都不輸旁人。
隻是有宮女得知安樂郡主也要跟她們争奪女史之位,私下裡加減些言語。
裹兒得知後,找到負責此事的庫狄夫人,說:“聖人選材,不論出身,最是公正。宮女能參加,我也能參加。”
庫狄夫人聞言失笑:“郡主與宮女競争,難道不怕自己落了第?”
裹兒道:“考試又不止考文學,其他的我又不差。我有個主意,最是公平,到時聖人取何人不取何人,沒有人會有異議。”
庫狄夫人好奇問:“什麼主意?”
裹兒笑回:“糊名與謄錄。”她吐了這幾個字後,就靜靜地等待庫狄夫人回答。
庫狄夫人略微思索就明白如何操作了,笑說:“這樣一來就猜不到誰是誰了。隻是小郡主你落了第,不許惱,也不許哭。”
裹兒燦然一笑:“我不會輸給别人。”
庫狄夫人揶揄:“辭章。”
裹兒聞言,立刻換上一臉要死要活的表情,苦惱道:“天下才共一石,我就是那自古及今共用一鬥人中的之一啊。”
庫狄夫人失笑,辭别路過裹兒時,伸手拍她的肩膀,贊道:“不愧是裹兒。”裹兒疑惑。
庫狄夫人找個空子,将此事回了聖人,武瞾自然應允。
幾日後,一座僻靜的宮殿收拾出來,設為考場,近二百個宮女參與女史選拔,裹兒也在其中,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