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港見他還懵着，隻在一旁默然不語地坐了。

托裡斯腦海中想起王港當時不顧極強掃射，拽着直升機空中的旋梯撞向愛德華，而他自己也不知受了多少傷。他上下打量王港，見頸項中，左胸與左臂上都綁着繃帶，嚴重程度可想而知。

托裡斯：“你的傷……”

王港道：“不礙事。”接着又說了一遍，“一切都結束了。”

托裡斯喃喃道：“都結束了……”忽地他高興道：“是麼！”不知為何，眼角開始濕卝潤。

他想起了自己閉上眼前的最後一幕，那一次，他以為自己會在這次任務中死去，卻沒想到竟然就這樣稀裡糊塗活了下來。現在想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那時候對方的槍已經頂卝住了他的腦袋，子彈就好像在他腦袋附近。

那個黑影救了他，黑頭發的人。

托裡斯道：“是王耀先生救了我嗎？”他想肯定是如此，因為在他昏迷之前，正是王耀先生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王港依舊輕輕點了點頭，隻是看起來興緻并不太高。

果然是王耀！托裡斯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欽佩。

王港道：“他也救了我，他将我從繩梯上解救下來，那時候的我已經支撐不住要從空中掉下來了。那些該死的敵人，他們拼命朝我開卝槍，還有那個從飛機上跳下來的人，他也朝我開了槍。”

托裡斯：“那個金頭發拿槍指着我的人？”

王港：“不是他還有誰！”他逐漸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情緒也逐漸激動起來，“那人為什麼下來？一定是來帶愛德華的。”

說到此處，托裡斯也想起了愛德華，驚問道：“愛德華！他……他怎麼樣了？”

他說不清自己希望愛德華是被抓了，還是逃走了，眼神裡有些閃縮不定。

隻見王港深吸一口氣，氣色逐漸變得糟糕，“……他逃走了，和那個從飛機上跳下來的人。”

“逃……走？”托裡斯的确很難說清楚此時此刻在聽見這個消息時自己的心情，他木讷地做出僵硬的笑容，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是……麼。”

王港沒有注意到托裡斯的情緒變化，他用沒有受傷的手揮拳擊打在托裡斯的床闆上，以發洩自己對此的惱怒。

床闆劇烈搖晃，好在王港此時受傷，不敢多用力，否則這床也就塌了。

他道：“是那個人帶走了他！大哥說他是西軍轄地著名的深度智能控股集團的一個重要人物，聽說他們持有三分之一格瑞特生物科技的股份。你應該知道吧，格瑞特生物科技就是LM最大的生産廠家之一。”

托裡斯：“那個人……那個舉槍對着我的人？”

王港：“對！格瑞特生物科技，你聽過吧？”

托裡斯想了想道：“……是的，我……以前聽說過格瑞特生物科技。”

在王耀算到他們要奪取的是布拉索夫百萬人口十年的生命數據的時候，這個敵人的答案聽起來就沒有那麼令人吃驚了——這件事果然最後是與禁藥有關。隻是或許還是出乎人們意料的是，主卝謀竟然不是西軍，而是一家企業。

托裡斯不知道自己這樣理解是否正确。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們逃走了嗎？怎麼城裡那麼多人，還有王耀先生也……咳咳……也在，竟都沒能抓卝住他們？”

說到此處，隻見又是王港渾身一陣，剛毅的濃眉裡透出懊悔與不甘，他低着腦袋，咬着嘴唇，說道“……大哥他……傷得很重，在救我和你的時候已經是他意識還清醒着的極限了……他……”

“王耀先生也受傷了？”這一點托裡斯倒沒想到，他的心有一些些地沉，問道：“他怎麼了？”

王港的淚珠不争氣地面頰滾滾而落，怒道：“他已經昏迷三天了，現在都還沒有醒來的迹象！”

托裡斯‘啊’地一聲，身子靠在了床頭。

王港狠狠抹去臉上的淚水，這不該是他會做的事，他怎麼能哭呢？

“他就在隔壁房間，伊萬那家夥陪着。”

托裡斯：“伊萬少爺也來了……”

王港道：“他昨天才到的。彼得将軍調遣的部隊昨天才剛剛抓卝住了尤利爾。”

托裡斯道：“終于也抓卝住他了……”心中不知怎的，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而愛德華卻在最後逃了去，也不知是福是禍，而他又是悲是喜。

王港道：“嗯，不過聽說他最後自殺了。”

托裡斯心頭狂震。事情發展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覺得自己這一覺睡得足有了半個世紀，怎麼什麼事都塵埃落定，就這麼結束了？

結束了嗎？又好像沒有。但至少他現在可以安穩地躺在病床上，不用擔心敵人來襲。

“這裡……還是布拉索夫對吧？”他問道。

王港道：“是。”

托裡斯：“外面……的進攻已經停止了？城市已經脫離了危機了？”

王港道：“……是。”

托裡斯目視前方，深深吸了口氣，問道：“我們……算不算赢？”

這一回王港沒有回複他。

是啊，這怎麼能算呢？連王耀都受傷到這個地步，又怎麼能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