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在書房裡見到了伊萬。

伊萬站在窗邊背對着他，高大的背影在地下留下一道深沉的影子，将燈光也擋了住。比起上一次兩人那般火星撞地球的見面，這一次更有種靜窒之感。

亞瑟低着腦袋，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喉頭裡吞咽了好幾次，才緩緩開口：“布拉金斯基先生，我想跟您我與娜塔莉亞的事，還有我自己的一些情況。”

“好啊，你終于想清楚了嗎？”伊萬依舊背對着他并不回頭，一手握着鋼管在桌邊角上不斷摩擦，俨然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亞瑟心下哀嚎：“馬戴斯托維奇是騙我，這家夥哪裡想好好談了！”顫顫巍巍道：“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冷靜地好好談談這件事。”

伊萬磨鋼管的聲音更響了，“你要拒絕了？”

“不是！”亞瑟幾乎是脫口而出，“哦不……我……”他想着自己是來拒絕婚事的，又怎麼能是個‘不是’？可面對這樣的伊萬，那個‘是’又怎能簡單地回答出口？

可他忽然反應過來，安麗是以正當理由在水青山被娜塔莉亞抓了起來的，更是将水青山上上下下都驚動了，伊萬是他們大領導，一天都過去了，更沒有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既然他已大概率知道，自己又何必如此膽戰心驚？亞瑟的心反而放下一些。

他道：“我這裡有一些除這件事以外的情況。”便将自己與安麗的婚約這出鬧劇一五一十地說了。

他一口氣說完，都是早已預想好的說辭，就怕自己緩一口氣就結結巴巴地不敢往下說了。好在伊萬其中也沒有打斷一次，安靜聽他将事情都交代了完。

安靜片刻，伊萬開口道：“安麗，那個娜塔莎昨天抓到的小姐，以前老媽給我選親的時候給我看過她的照片~他們家倒是不避東面的嫌，一心隻想着攀龍附鳳呢~隻‘可惜’我已經說了四十之前絕不考慮婚事~他那女兒比我還大一歲呢，肯定是等不了那麼久了。”邊說邊笑嘻嘻地轉過來，看來這消息反要他心情愉悅了。

亞瑟雖是第一次知道這事兒，但想到伊萬的身份，也覺像安麗這樣的家庭來攀附實是情理之中，倒也不甚稀奇。他見伊萬的态度反而有所緩和，緩緩籲了口氣。

隻聽伊萬問：“你剛才說你不會同意跟安麗結婚，會主動跟他說清楚，這很好哇。那麼娜塔莎呢？我還沒有聽見你是怎麼想她的？”

他笑臉盈盈地看着亞瑟，反叫亞瑟感到害怕，心下不禁又是一顫。

他咂摸了有一會兒，鼓起勇氣說道：“論感情來說，我無法給娜塔莉亞帶來幸福，為此我絕不同意這門婚事。”

說這話時他都不敢擡頭看伊萬的臉色，隻顧低着頭想說辭，想如何應對伊萬接下來山呼海嘯般的攻擊。他當然不想面對這種攻擊，于是立馬将下一句話說出口。

“但娜塔莉亞來找過我，她說這對她和我都是一種解脫，我……我……”

“你什麼~”

聽見伊萬明顯帶有威脅的語調，亞瑟直打哆嗦，嘴巴也有些不聽使喚，他都不知道自己竟這麼害怕伊萬！這或許就是‘當一個人越接近越了解那些高端的權力者後，才會意識到他們的可怕’的道理，以前的亞瑟隻覺得伊萬不過是遠處的一座高山，與自己無幹；如今卻是一道自己腳下的懸崖，随時可以将自己送入黃卝泉。

他雖然很想拒絕與娜塔莎的婚事，但這件事并不像和安麗的婚姻那麼簡單，這裡面夾雜着一層最特殊的關系——他和王耀的感情。他之所以與娜塔莉亞會有婚約，本質上全都是因為他愛王耀！

因為他對王耀的感情激起了伊萬的不滿，伊萬才給他定下了這門婚約。更可悲的是，這門婚約并非伊萬單獨所定，其中還有王耀的肯定。雖然伊萬當初這樣告訴他時，他并不相信，但就像伊萬說的，這如果不是王耀的主意，伊萬反而會當場殺了亞瑟。

這真是一個令人痛苦的事實，亞瑟一想到這裡就心痛得難以呼吸。

他很想說，‘我想見見王耀，讓我見見他’，可他又不敢見他。見了他要說什麼呢？再來一次‘靈池對決’嗎？

他操着粗重的呼吸，忍住悲傷道：“您知道我是無法愛您的妹妹的。”

伊萬的笑容像上了層青霧，“這種事誰知道呢~”

亞瑟搖頭道：“我無法給她幸福！”

伊萬依舊道：“這種事誰知道呢~”

空氣中不斷凝滞，就連呼吸聲也清晰可聞，足足有兩三分鐘，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忽然伊萬開口道：“又不是讓你現在立刻原地與娜塔莎結婚，你當貴卝族家的小姐是樹上的蘋果，摘下就可以直接吃了？”

“我當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