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雖沒有力氣,意識卻依舊清醒。他亂推亂撤,要求弗朗西斯走遠一點,決不許觸碰自己。
他記得弗朗西斯親吻他的手背與額頭,将他擁抱在懷裡,在他耳邊悄聲呼喚,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亞瑟心裡很是害怕,他怕弗朗西斯乘人之危,便硬撐着身子做起來,将他完全推開,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從内袋裡掏出防身手卝槍,對準弗朗西斯。
“你給我出去,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我就死在這裡!”
說出這樣的話實是無奈之舉,畢竟他現在也就隻有這一枚砝碼了。
弗朗西斯看着亞瑟手裡握着的刀,刀鋒尖銳,刀身顫顫,可怕嗎?不,他隻覺得可憐。這樣的亞瑟,他就算有興趣觸碰,内心裡也會有一股隐隐愧疚。
不過他最終還是選擇出去,什麼也沒做。
往後的一天,弗朗西斯沒有再來。
亞瑟依舊沒有吃任何東西。
隻是這樣的事何時又是個頭?
亞瑟想,難道我當真要活活餓死在這裡嗎?
被囚禁的第五天,一切都如此甯靜。陽光撲灑入窗前的桌面,一派甯靜祥和,偶爾聽見有畫眉在枝頭鳴叫,叫聲動聽悅耳,便是兩小無猜。
亞瑟的神智早已迷糊,他靜靜躺着,嘴邊浮過一絲慘笑,安靜等待死亡的來臨。所有方法他都已經試過了,到了今日已是走投無路。他念及家裡人,不知他們此刻是否安好。他問過菲奈斯,菲奈斯自說一切都好。隻是就算不好了,如今的亞瑟又能如何呢?他什麼也不能做。想到這裡,亞瑟隻覺心如死灰。
他想着,難道當真就沒有人發現,就沒有人來救他?伊萬、王耀、賽倫斯、本田菊……他們到底都在幹什麼?
想到此處,亞瑟拼命搖頭,告誡自己不能總想着依靠他們。
他必須自己想辦法,必須!
可到此地步,他到底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唯一的出路怕隻剩下一條,那便是放棄堅持,向弗朗西斯妥協。
這當真算是辦法嗎?亞瑟打心底裡嘲笑自己。
但唯有如此自己才有出路。他想,如果自己答應了弗朗西斯,那就有機會見到他;有機會見到他,便就有幾率騙過他,而後從這裡逃出去。隻是要取得弗朗西斯的信任,要付出的代價恐怕不小,賣卝身嗎?很可能;那也要賣掉自己的家族嗎?也有很大可能。亞瑟緊卝咬嘴唇,想要下定決心。
這件事實是過于困難。
但再是困難,自己也要下定決心。如此經過足足半天的思想鬥争,亞瑟終于下定決心。
他艱難地伸出手臂,按下床頭的管家鈴。
沒有幾分鐘的功夫,菲奈斯就沖了進來。
他看上去滿臉喜悅,畢竟亞瑟這還是第一次聯系他。
“請問您需要什麼?想吃飯了嗎,我的小少爺?”菲奈斯摩拳擦掌。
亞瑟蠕動着自己蒼白的嘴唇道:“吃……一點吧。”
菲奈斯太是興奮,大大拍手道;“好好,我這就給你準備。”說罷在通訊器裡說上幾句,過不多久,就為亞瑟送來一盤豐盛晚餐。
他将餐車推到亞瑟跟前,開心道:“牛排、西藍花、上好的松茸鵝肝,這都是今晚剛做完的,你還想要什麼,請與我提。”
亞瑟足有整整五天沒有吃飯,這餐一來,香氣撲鼻,肆意侵蝕着他的感官,要他難以忍耐,大快朵頤。他狼吞虎咽,早已沒了少爺的優雅,或者在沒經曆過王家特訓之前,他還會刻意保持一段,但如今,他早就不在乎這些了。
他對盤中餐一頓旋風狂掃,吃到肚子撐得直挺出來,瞬間便感覺到力氣就這樣回來了。
菲奈斯一直陪在他身邊歡喜看着,等了半個多小時,雖是一句話也不說,依舊是心情愉悅。
亞瑟拍拍肚子表示吃得很飽,捂着嘴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嗝。
菲奈斯笑道:“柯克蘭少爺,您真是與以前不一樣了。”
亞瑟聳肩一笑,“粗卝魯了是嗎?”力氣總算是恢複了一些,整個人感覺都精神起來。
菲奈斯道:“那也不能這麼說,怎麼說呢,嘿嘿,少了……少爺的花架子~”
“哼~”亞瑟冷哼道:“那真是太好了。”說罷撅起嘴來,沉着一口氣,說道:“麻煩你去告訴弗朗西斯,就說我同意了。”他說話時冷漠至極,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神裡透出一股無言的絕望,畢竟這是無奈之舉,也是最後一搏。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菲奈斯驚喜交加。他愣了半晌,反應過來後連連點頭,“您……您終于是想通了,我的小少爺!……好,好!我這就去告訴我們家少爺,他一定高興壞了!”高興得原地兜了一圈又回來,拍着亞瑟的肩膀道:“您可不知道,我家那位等你等得花兒都謝了,你在這裡一口不吃幾天,他也是整天心神不甯,什麼事都幹不進去。”
亞瑟心中輕輕一動,但很快重将這顆心放下來,冷道:“你去吧。”
弗朗西斯在得知亞瑟終于願意吃飯并答應自己的條件後,疾步便沖來自己的房間。推開房門,他沖向亞瑟,滿臉喜悅。
亞瑟此時已活了過來,從書架裡取了一本小說正讀,見到弗朗西斯到來也依舊沒有好臉色,隻闆着臉不做聲。
弗朗西斯一顆熾卝熱的心冷卻下來。他整一整衣衫,嘴角帶上一絲禮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