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意識到這個地方大概不太安全。至少很有可能會有yin君子出沒。
然而這份危機意識出現的有些太晚了些。在他停下腳步後沒過多久,兩道淩亂的腳步聲從男孩的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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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折也本來并不打算去搶劫一個小孩。
這并不是他對于小孩子這種又鬧又吵的生物有憐憫之心,隻是單純的因為沒有什麼性價比。
如果是十五、六歲的青少年手裡,大概會有一些零花錢。運氣好的話可以遇到最近在打工攢錢打算添置大物件的人,這種人手裡的錢會更多一些。而五、六歲的小孩子能拿出的錢多是五十日元之類的零錢,用來買人物卡片或者零食點心之類的東西,甚至夠不上在便利店買點能下口的香煙。
但今天的情況有所不同,他們跟蹤的這個孩子背着巨大的背包。
或許是離家出走吧?村上在内心猜測。他并不關心答案的對錯,隻是單純的希望對方身上那個看起來鼓鼓囊囊内容物不少的背包裡有足夠有錢的東西,如果能把母親的金項鍊或者父親皮夾都帶出來就更好了。對方是看起來會帶着很多錢的小孩子的話,這次搶劫的性價比瞬間就上升了不少。十六、七歲的少年人中也有塊頭較大,脾氣暴躁敢于反抗的人;相比之下,五歲的孩子就算是反抗也可以被輕易制服。
這樣想着,他雙手插兜,和另一名同伴一起慢悠悠地靠近這個孩子。他選擇了一個威脅性不是特别強的态度,畢竟日本是法治國家,q劫什麼他不介意做做,但他盡可能地想要避免成為殺人犯。他的目的隻是那個孩子的背包而已。
“一個人在這裡,小朋友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身穿着黑色的背心,染着稻草黃色頭發的男人嬉笑着和男孩打着招呼,“你的父母沒有在身邊嗎?”
他的笑容大概很可疑。男孩完全沒有回答他的意思。那個孩子後退了半步,黑色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靠近過來的男人。對方是警惕性較高的類型啊,村上在内心遺憾地思考,如果是這樣,就不存在光憑搭讪就能把背包輕松騙過來的可能性了,大概率要上點暴力。
這些家夥靠的越來越近。華原澄感覺自己的心跳飛速加快。這個地方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神秘的場所,如果在這裡被那些聖職者找到,那一切都結束了。
男孩微微側身,面對不斷逼近的人,他本能的想要往反方向逃。然而華原澄側頭之後才發現,在巷道的另一個方向,悄無聲息的出現了第三個男人。新來的人大概率和他身後的兩人是同伴,他接着巷道内錯綜複雜的路徑不知道包抄了過來,雙方一前一後,徹底将男孩所有的可能逃跑的路徑封死。
兩邊的人都在不斷靠近。華原澄回頭确定了一下身後兩人的距離,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村上和那個男孩對上了視線。
華原澄瞬間移開了目光,但已經來不及了。原本他還想鼓起氣勢,跟對方周旋一二。然而對視的一瞬間,他眼底的畏懼已經将他所處的弱勢地位洩露無疑,或許他還洩露了更多的東西,比如他緊緊抓住包帶的背包裡确實有着一些非常重要、絕對不能失去的東西。對方明顯讀出了什麼,态度也變得更為放肆了起來。
“你背後的背包裡,裝着什麼東西呢?”
“——”華原澄躲開了對方伸過來的手。他掙紮着從背包側袋裡掏出了一瓶礦泉水。華原澄不太理解這些追上來的"聖職者"為何執着于自己的背包而不是本人,但他不打算束手就擒。
那些人大概是完全看不上他的魔術能力,即使他當面掏出了魔術禮裝(魔術師行使魔術的支援性道具),也是一副毫無危機感的樣子,甚至開始嘻嘻哈哈的嘲笑起他的行為。
華原家的魔術屬性為“水”和“空”雙重屬性。家族魔術習慣性依靠水來啟動。華原家的魔術尤其擅長生命的延續,即“逆轉危險,保證自身最大限度的存活”,聽起來非常有氣勢,但這個魔術系統屬于輔助,開發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用于戰鬥。華原澄所繼承的魔術刻印内的魔術,無論已解鎖的還是未解鎖的,沒有一條是攻擊性魔術。
所有的正統魔術師,隻會為了一個目的而研習魔術,即到達“根源”。
所謂的根源,可以理解為一切事物最根本的源頭,是宇宙的衍生和起源。那裡沒有時間也不存在空間,卻記錄着所有事物的啟始和結果。前往根源的魔術師可以通過這份“啟始”與“結果”掌握世界萬事萬物的格局與秩序,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全知全能。
為了能抵達根源,各種魔術師家族根據自己的理解,開創了各色用于達到這一目的的魔術。比如衛宮家族的時間魔術是為了創造出讓時間自由加速的固有結界,通過加速結界内的時間,以得到宇宙終結之後理應出現的根源。
華原家族的理念比較特殊。他們認為“生命體無法根據常規的方法到達時間和空間概念皆為虛無的根源”。衛宮家族通過時間魔術追求根源的理論在他們看來,充其量隻能做到觀測根源。為此,華原家族代代的魔術研習的方向皆是為了可以讓家族的魔術師在保留人類意識的形态下抵達根源。畢竟如果僅僅隻是發現根源,而沒有辦法可以幹涉和利用它的話,也無法求得萬物的真理。
如果能将這份魔術研發至巅峰,想必可以達到“在根源内保留自我意識的存活下來”這樣的目的。華原澄目前解鎖的魔術隻能勉強做到躲避一些對于自身的攻擊。舉例來說,如果對方拿着刀向他刺過來,他大概率可以改變被刺中死亡的結果,但男孩并沒有制敵的手段,一味地躲避隻會讓自己的魔力耗盡,然後依舊逃不過被刀刺中的命運。
華原澄本應該感到害怕,這些天來,他一直非常害怕。但當真的被找到時,他卻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解脫。
——反正他也并不是那麼那麼地想要活下去。
這大概是某種沖動之下的賭氣想法:愛着自己的父母都已經離開,此後的人生将一直颠沛流離、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四處躲藏。這樣的人生也挺沒意思的。
華原澄下定決心,将塑料瓶裡的水潑了出去。
這麼想來,在死前不管不顧的和對方打一場也算是不錯的體驗。今天之後,他在現實世界裡大概會變成遊戲事故受害者名單中的幾個小小的字符。隻希望事故解除後,那個該死的遊戲設計師能被警察抓住。
啟動魔術的咒語已經近在嘴邊,就在他即将發動魔術的那一刻,巷道内響起了一道新的聲音。
除了華原澄和三名男性,這個小巷還有其他的人存在。
“很好——全部都拍下來了,這樣作為取證應該沒問題了。”那個聲音說道,“上吧!陣平醬。”
村上折也下意識的回頭。下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視線發生了某種扭曲——一下子從平視的角度變成了俯視看着地面的視角。
手臂也傳來了劇痛。他反應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被人從後方扭住了雙臂,銀色的手铐扣在了他的手腕,抵在後方膝蓋的力道配合着按在他頭上的壓力,讓他一下子跪倒在地。
直到這時,他的耳邊才傳來了那名被稱作“陣平醬”的人的回複,“喂,不要把我比作寶可夢啊。”那人抱怨道。
米花町的這條不起眼的小巷,今夜似乎格外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