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鐘敲到第九下，夜幕間升騰起濃霧。

安娜塔莎和杜蘇拉身着盛裝來到之前見面的地方。

霧氣越發濃烈了，伸手不見五指。

“好像什麼鬼故事的開頭啊。”安娜塔莎不安地四下看看。

“為什麼不是和惡魔交易的十字路口呢？”杜蘇拉笑着。

她們站着的地方，也就是洋裝店的門口，好巧不巧，就是一個十字路口。

傳說找一個十字路口，在路口中間挖個足夠放下鐵盒的坑，再在鐵盒裡放入自己的照片和黑貓的骨頭就可以和惡魔定下為期十年的交易，代價是靈魂永囚于地獄。*

“……蘇拉，你别吓我。”

“怎麼會。”

在她們聊着的時候，在奶白色的霧裡出現了一點暖黃的光，哒哒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越來越近，她們終于看清了那是什麼。

“這是……南瓜馬車？”安娜塔莎眼睛亮了起來，“看上去好神奇啊，簡直和故事書裡的仙女教母一樣神奇！還有還有，欸，蘇拉，你說南瓜做的車子，是不是和糖果屋似的能吃呀？”

整一個南瓜的主車精緻華貴，還有星星點點瑣碎的光，架車的駿馬也都通體雪白，昂首挺胸，充滿氣勢。

“應該是不能吃的吧……”杜蘇拉拍拍她，“行了，别看了，快上車吧。”

“好——這就來！”

南瓜馬車又哒哒哒上路了。

終于到了舞會現場。

這裡到處是火燭，富麗堂皇的大廳鋪着鮮紅的長地毯，大廳正中央上方吊着金紅黑三色調的大宮燈，燈上微顫的淺色流蘇折射出耀眼的光，配合着天鵝絨制的深紅帷幔和飾金的大理石柱，看上去華貴得不可思議。

金喇叭的留聲機裡放着優雅而不知名的古典樂曲，廳裡是滿是穿着得體的貴人，雲香鬓影，觥籌交錯。

“哇，真美呀——”安娜塔莎的眼睛都要轉不過來了，她還沒有參加過一次交際舞會，她所有關于舞會的知識不是來源于母親就是來源于公主與王子的童話故事。

就連一向穩重的杜蘇拉也忍不住小幅度左右張望起來。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是新客人嗎？”這時，有一個穿着嫩黃裙子的美麗小姐走了過來。

她面容帶笑，身子骨卻是一副很虛弱的樣子，如弱柳扶風般娴靜，又如秋天将枯萎的落葉，非要評價，那是一種“寂”的美。

“你是？”杜蘇拉困惑地問，但是突然感覺她面容有點熟悉。

好眼熟，肯定在哪裡見過，但是是在哪裡呢？

她苦苦思考，忽然靈光一現。

嘶，這不正是報紙上那個消失女生美化十倍後的樣子嗎？

“你是那個失蹤的第六人？”杜蘇拉問。

“啊，原來在外面來看我是已經失蹤了嗎？”她聽到英語的時候愣了會，立刻把溝通用語從日語改成了英語，“我才在這住了不到一天。而且其實外面都誤會了，吉爾斯先生他并不是那樣的人……”

“或許有點冒犯，但是我們是來調查的，你能詳細告訴我們你經曆了什麼嗎？”

“哦，這個當然沒問題。”她低聲說，“那我們先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吧，來吧。”

“我會盡量快些告訴你們，畢竟新來的人待會，我想應該是十點半左右吧，是要和吉爾斯先生跳舞的。”

她們尋了處人少的角落，那裡光影昏暗，隻擺着一個裝滿了美味甜品的小推車。

“最開始，我每次放學都會感覺有人在盯着我，因為真的很害怕又不知道要怎麼辦比較好，就選擇去報了警……”

穿着嫩黃色衣裙的少女低聲告訴她們，她是怎麼察覺到被人盯上，又是怎麼樣地害怕卻又怎麼樣都甩不掉，甚至收到了恐吓的紙條。她當時驚慌極了，好在最後認識了吉爾斯先生，在這位體貼的紳士的幫助下總算是成功擺脫了。

聽上去是一個毫無破綻的英雄救美故事。

“那麼之後呢，你愛上他，然後就留下來了？”

“不不不，”名叫北村紀的姑娘羞紅了臉，磕絆了下，“我和吉爾斯先生，什麼都沒有……”

“隻是，隻是，他邀請我去參加一場舞會，所以我就留了會，結果送我出去的時候，車子出了些事故，暫時還處在維修階段，所以隻能拜托暫住一會兒，不要想那麼多啊。”

這說辭，怎麼感覺非常站不住腳呢。杜蘇拉手放在身側，很自然地輕輕敲了下一側僞裝成飾品的監.聽.器。

啧，還是有點不習慣。

“這車子壞得可真是不湊巧。”安娜塔莎臉皺成一團，沒忍住仰起頭認真地看她，“小姐，你知道嗎？外面都登報了，你的母親你的同學都可擔心你了。”

“為什麼你不想想聯系外界，至少也得給你的母親報個信吧，至少要讓你的母親知道你為什麼沒回家，不至于那樣擔心你吧？”她困惑地歪歪頭。

“外界……”北村紀面色卡頓了一瞬，像被幹擾到短路的花屏電視，但是很快又恢複正常，她眨眨眼睛，“吉爾斯他已經通知過了……”

奇怪的停滞，忽然親昵起來的稱呼……不是錯覺。

北村紀的話還沒有說完，大廳的燭火燈光突兀地全部熄滅下來。

聚光燈也同步突然打下。

安娜塔莎和杜蘇拉暴露在純白的光之間。

北村紀往後退了一步，臉藏在暗影裡看不真切：“好啦，已經到了舞蹈的時間了，之後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