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足夠了。
舒冉試圖努力說服自己。
可——
蘇慧慧從來沒有來看過她一次,就連踏進那間單間都沒有過。
其實舒冉很想問蘇慧慧,為什麼有空給弟弟買東西,沒空來見一面班主任呢?
舒冉想不明白。
在保安亭等了很久,雨沒有停的趨勢。
舒冉聽到裡頭換了班的保安站起身。
她心下一動,抿了抿唇朝保安小心翼翼地問:“保安叔叔,可以借把傘嗎?我晚自習快來不及了……我一會上完晚自習馬上給您送過去……”
保安見外頭站着個手握雜牌機的舒冉,紅着臉走出來趕她:“哪來的窮酸丫頭,别站在我們小區門口,去去去,擋着我看住戶了。”
“還借傘,借什麼傘!你看我像傘嗎?我跟你說錢就是被你們這種窮人弄光的!”
“不好意思。”舒冉連忙站到保安亭外頭的角落去。
傍晚的天氣黑漆漆的,舒冉沒由來的一陣心酸,壓抑感撲面而來。
她的眼眶濕潤。
2012年的雨,好冷,冷的有些蒙蒙的。
保安皺了個眉頭:“我說小姑娘,你要站到我們小區外面去,不是在這裡。”他用手推舒冉。
舒冉羞愧難當,被保安推得往後退,身子出了保安亭,風雨淋在她的身上。
幾乎是瞬間,她整個背後濕透,雨水滴滴答答地順着後頸下滑進鎖骨裡帶來錐心的痛。
保安的力氣過大,她踉跄兩步,背後撞到了個人。
下一刻,她聽到頭頂處傳來一道清冽嗓音。
“不好意思。”
舒冉轉過頭去,瞬間僵在原地。
視線緩緩從一雙黑白球鞋停住,往上至骨節分明的手,青筋沿着冷白的手腕向上,最終舒冉的目光定在了執着一把墨黑的傘柄的指節上。
臉頰上的雨水順勢滑落進舒冉的鎖骨之下,冰得她一顫。
半晌,舒冉擡起頭,視線匆匆從少年身上掠過。
這一眼,叫她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自己的嗓音。
少年撐着把傘,挺拔如松地站在她的眼前。
純黑的衛衣搭着黑色的褲子,一眼清瘦,骨架裡盡是淡然疏離,氣質如朦胧涼月,纖塵不染。
她從未見過這樣幹淨凜冽的少年。
大抵是一輩子都不會忘卻這樣宛若晴雪的少年了。
好半晌,舒冉思緒回籠,黏膩的校褲冰冷的貼在腿上,她怔住了。
人在聽到陌生道歉且為小事的第一反應就是接受。
“……沒、沒事。”
說完,舒冉才反應過來。
是她撞到對方,反而他先道歉。
聽到舒冉的回應,少年沒再說什麼,撐着傘繼續往小區門口走。
小區門口駛來輛華貴的車輛,蒙蒙雨霧之中,舒冉看不清那輛車的牌子,隻知道前排車門打開,下來位撐着傘的中年男人,直線直逼少年身上。
應當是他的車來了。
遙遙雨中,舒冉無處可去,隻好硬着頭皮繼續往保安亭站。
隻可惜保安依舊不依不饒,甚至沒了耐心。
“不是我說,你怎麼又回來了?我不是讓你走了嗎?你擋着我了,我跟你說我沒傘借你了你怎麼還來!你晚自習遲到了别賴我!”
舒冉鼻尖一酸,無可奈何地說:“保安叔叔,能不能讓我避會雨,雨小了我就走。”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現在也沒辦法走……”
保安煩了:“你看我們這像避雨的地方嗎?剛剛你媽媽都把你傘拿走了,更别說我這還能留你,你趕緊走啊!煩不煩,在這兒礙人!”
保安的聲音大到舒冉覺得整個小區門口都可以聽見,他甚至再次推着舒冉。
舒冉無法再麻煩他,轉身離開。
不知道……要怎麼回去……
無措與迷茫充斥着她的大腦,喉嚨幹澀到咽下的口水都覺得苦澀,淚水甚至在雨水打在臉上時快要從眼眶中溢出。
她看到,那輛華貴的車還未開走。
而少年撐着傘向她的方向走來。
朦朦胧胧的天氣,籠罩了他的神情,像是漫畫裡的主角走出逆境。
舒冉已經記不清當時,隻記得走出大霧的少年停在了她的面前。
問她。
“你要去哪?”
大雨落在傘面上,宛如白淨珍珠落在玉盤上,雨聲襯托之下,清潤的嗓音裹挾雨聲震動舒冉的鼓膜。
“順路的話,我送你。”
而後,他矜冷地補充:“算賠罪。”
舒冉怔怔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