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是許硯之後,莫名地放下心來。
還好,卷子已經放進書包裡了。
剛剛的緊張全然褪去,舒冉開始猜測。
很晚了,他還沒有走嗎?
皎潔月光傾灑在他的身上,為許硯之鍍上一層薄薄的冷光。
他單肩背着書包,雙手插兜,面色倦怠。
想來他剛出班級門口,而自己剛剛關門的動靜驚擾到他了。
“抱歉……”舒冉确定許硯之是剛剛才看到她的後,把語氣拿捏得随意,話卻說得心虛:“我……過來補交作業……”
舒冉忍不住轉移話題:“你……這麼晚還沒走嗎?”
“準備競賽。”
“哦……”
許硯之微微颔首,轉身下樓。
舒冉呼吸淺淺,也跟着走了上去。
一路沉默,可舒冉知道能跟他同出校門的機會實在不多。
這種能安靜陪在他身邊的感覺實在愉悅,快要叫她心跳快到暈過去。
分明知道喜歡他的人實在太多,可如今又不受控制地想要離他再近一些。
月色無垠,清晖籠罩一前一後的身影。
有穿堂風吹過,校園綠葉搖曳,影子相伴。
直到出了校門,少年徑直朝反方向走去,舒冉忍不住回頭,瞧見那清冷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到公寓樓下,住在樓上的張阿姨下樓,發現舒冉回來親切地打了個招呼,熱情地從包裡拿了個蘋果塞在她手裡,說有給她留樓梯燈。
張阿姨是近期新搬來的住戶,孫子在芙城一中讀高二,過來陪讀。
舒冉禮貌地喊阿姨好,一邊說謝謝,一邊又關切她身體才上樓。
回到樓上,舒冉輕輕把書包裡屬于許硯之的物理周測和半期考試卷拿出來。
舒冉一行一行地去看他的字,連一個符号,一個英文都舍不得漏下。
幾乎每一張都将近滿分。
明明自己也有卷子,偏偏他的更加珍視。
仿佛有千斤重。
舍不得弄皺,拉開抽屜,拿出自己最新的那個文件夾,把裡面的卷子都拿出來再把許硯之的卷子放進去。
比任何一次放卷子的動作都更慢,更輕。
這是他來芙城一中,第一次考試,存在,記錄的痕迹。
最後再把文件夾給合上,再用一張便利貼寫上一個“Flying”的單詞貼上去。
寫完後,才輕輕放下,指尖輕輕撫摸便利貼,面上不自覺泛起笑意。
他是飛機,這一次她有了他起飛的證據。
也是她第一次膽大的記錄。
卻不會是最後一次。
.
周末結束後,芙城下了場春雨,微風中潤着涼意。
春雨過後就進入了四月中,一中有定期大掃除的日子,時間定在了四月十三日,周三下午。
下午上完一二節課後,就開始了大掃除。
林嘉曜是組長,可以分配大掃除的工作,舒冉分配的工作簡單,就是提水。
提完兩桶水後她就可以在旁邊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整個學校都在大掃除,舒冉走到走廊,視線在整個樓層轉了一圈,人很多,她自然是沒看到想看到的人。
她落寞地收回視線,在走廊找了個不那麼顯眼的地方站着。
樓層的班級不多,各個學生們都在掃地、拖地、提水上下樓。
芙城一中即使在大掃除的時刻也會抓緊對學生們教育。
廣播室在穿插播報一些英語短文和語文古詩詞。
雖然教育如此緊張,但這種時候也允許學生們投稿念一些詩詞。
隻要不逾越了規矩,甚至還可以提前點歌,留到放學的時候播放。
舒冉之前聽周敏煙說過,一中這種學校,也就這一點比較人性化,還知道學生大掃除還允許放松心情。
忽然,有人靠近舒冉,在她身旁擠了擠靠近。
側過頭去看,是周敏煙。
她給舒冉塞了瓶熱水:“冉冉,你最近快到生理期了吧?喝點熱水緩緩。”
突如其來的關心叫舒冉内心湧起熱流,她由衷感謝周敏煙:“你真好,我下次給你帶零食。”
早上舒冉給周敏煙帶了紅糖糍粑,再帶就怕她吃膩。
“沒事啦,我們是什麼關系。”周敏煙有些難為情地說,“冉冉你一會方便幫我去廣播室給物理老師交個卷子嗎?”
周敏煙分配到的任務是擦桌子,物理老師今天剛好是廣播室的值班老師,她這會忙不過來送卷子。
“可以啊。”舒冉毫不猶豫地點頭。
剛剛還在想有什麼能夠幫到周敏煙的,現在就來事情,她求之不得。
更何況是小事。
“那我先去忙啦。”
舒冉點點頭,對她晃了晃手:“去吧去吧。”
周敏煙走後,舒冉沒在走廊看到想看的身影出現,她拿了卷子就往廣播室的大樓走。
下樓時,舒冉還是沒看到想看的人,又忽然想起周敏煙和她說有幾個人卷子沒交要寫便簽,又急忙從校服口袋裡摸出一支筆和随身帶的小本子記名字在走廊上寫名字。
路上恰好有幾個女生也準備去廣播室投稿音樂,期間順路聊天。
“诶,你這麼寫會不會太明顯啊?人家都是點那種青春氣息的歌,你直接點什麼情歌,還寫了前綴詩歌,你不怕念出來的時候被全校的人都聽見呀呀……”
“這有什麼的,我寫的是匿名,我就想許硯之聽到,也有女生給他寫啊,我怕什麼,再說了,又不會暴露出我的名字。”
“行吧行吧,那随便你了。”
聽到許硯之的名字,舒冉抱着卷子的手用力一緊,在卷子上留下一道凹陷。
許硯之……
他會聽見嗎?
舒冉視線看着那兩名女生,興許是視線炙熱,那兩名女生回頭看了她一眼。
舒冉又低下頭去寫名字,筆尖一筆一劃,不是正規的簪花小楷跳躍在紙面上。
舒冉小時候在電視機前跟着某位知名的書法大師學過幾節課,她有天賦,可惜後來蘇慧慧嫌報名費貴沒讓她去學。
周圍人來人往,有同學在聊天。
思緒被她們聊天聲給打斷,黑筆仿佛失去了控制,開始胡亂地在紙上動起來。
等到舒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紙上寫滿了一排排的“硯”字。
想到那天月色缱绻,她跟在他的身後,肆無忌憚地看着他的背影,舒冉将本子又翻了一面,開始認真地寫起登記名字。
心情變得雜亂起來。
是又酸又澀又裹挾着一點甜的糖果。
就連月亮,也因為他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認認真真地寫完後,舒冉去廣播室交卷子。
交完卷子下樓梯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下腹一陣沉墜感,痛得舒冉快要直不起腰。
舒冉瞳孔放大,驟然停住腳步,手指緊緊地抓住樓梯扶手,因為用力指尖透着冷白。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太準确,要麼提前三天,要麼就晚了七天,通常打得她措手不及。
這次,又是生理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