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希看見徐菲菲陡變的神色,停在原地,想掙脫開徐清榆的手。
徐清榆偏過頭,本以為會看見一雙戲精的眼睛,卻沒想到在裴希看向徐菲菲的眼神裡看見羞愧和心疼,連帶着被她牽動出一絲懊惱。
“她早晚要知道的。”他笃定自己的想法。
徐清榆的語氣很模糊,不知是在勸慰還是在引導,裴希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大步往徐菲菲和老裴的方向走,徐菲菲在這時大步轉身離開。
老裴正在發懵,大腦根本無法正常運轉,看見裴希驚慌失措的反應才發現自己的老婆不見了。
他匆忙追上去,攬住妻子的肩膀。徐菲菲盡量在公衆場合保持冷靜和體面,低聲道:“我想自己靜靜,你帶他們倆回去吧。”
“你讓我一個人怎麼面對?”老裴眉頭緊鎖。
徐菲菲頓住腳步,想了想,挽住老公的胳膊,“行,那你跟我一起走。”
默契且恩愛的夫妻丢下一雙叛逆的兒女火速逃離。
裴希越過人群,拼命追趕爸爸媽媽的身影,最終遲了一步。她站在通往停車場不同區域的兩個出口,左顧右盼,想分析他們會從哪裡“逃跑”。
“别追了,給他們一點接受事實的時間吧。”徐清榆推着兩人的行李趕上來,佯裝淡定道。
裴希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腳,“你可以從這個家滾蛋,但是我不能。”
這話說的非常嚴重,但徐清榆心平氣和地接受裴希的躁怒,“那是,你是家裡唯一受寵的小女兒,我算是什麼東西。”
裴希覺得他的狀态很癫,動粗和謾罵都無濟于事。
兩人打車回到他們一年家搬入的新家,一套200多平的江景平層,離裴希的學校隻有三公裡。
兩個人的房間一南一北,自然是裴希的那一間條件更優越,帶獨立衛浴,她一回家就鑽進自己的房間。
她給爸爸媽媽打電話,皆是“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中年夫妻也這麼幼稚嗎?一言不合拉黑自己心愛的女兒?
她急得在床上打滾,聞到枕頭上的香水味,猜測這是徐菲菲為她制造的小浪漫,心裡更發愁了。
徐清榆去廚房巡視一圈,老裴煲的湯處在保溫模式,散發誘人的香氣,島台上有切好的水果和配制好的食材,還有一套之前沒見過的嶄新的酒具。
餐邊櫃上放着一家四口的照片,穿旗袍的徐菲菲看上去最多三十五歲。他細看徐菲菲的五官,自己明明也是像她的,可她總是不承認。
他盛了一碗湯去敲裴希的房門,“吃點東西吧。”
“滾。”
他深呼一口氣,“那你現在想怎麼樣?”
裴希坐在梳妝台前修指甲,語氣淡漠:“你離開這個家吧。”
“好。”
徐清榆行至門口,窸窸窣窣一陣動靜後,裴希聽見關門聲,她靜了靜,光腳走到房門口,聽不見外頭的任何聲音,打開門去查看,徐清榆忽然從空中花園裡鑽出來,從背後輕輕勒住她的脖子。
“啊——”裴希吓得不輕,剪完沒來得及修磨的指甲在徐清榆的手臂上劃拉出兩道血痕。
徐清榆輕輕蹙起眉心,“你掐死我得了。”
裴希推開他回房間,徐清榆跟在她身後進去,踏進她的衣帽間。
徐清榆輕車熟路地找到裴希放襪子的櫃格,從裡面拿出一雙地闆襪,“地闆涼,把襪子穿上。”
裴希無動于衷。
徐清榆走到她面前,單膝跪在了地毯上,裴希露出震驚的神色,身體往後縮,徐清榆抓住她的小腿,在她鄙夷的狀态下,幫她穿上了襪子。
穿好後,徐清榆起身,看着梳妝鏡裡的裴希,“我去洗澡了,如果他們在這個時候回來,你可以先躲在房間裡。”
“我沒你這麼慫。”
“那你打算跟他們說什麼?”
“當然是實話實說。”
“你心裡的想法你可以實話實說,那你跟我做過的那些事呢,也都實話實說嗎?”
裴希回頭看着徐清榆,“事已至此,我沒什麼不好開口的。”
“行,那就你按你的方式,我按我的方式。但願我們倆最終的目的一緻,否則這所有的一切都會變成一個笑話。”
“你很害怕變成笑話嗎?”裴希拿起梳子梳頭,眼波流轉,“哥哥,這種滋味我早就體會過了,而且不止體會過一回。現在除了爸爸媽媽,我什麼也不在乎。”
徐清榆在她眼睛裡看到幾分真摯,順應她的情緒,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徐女士也特别在乎你,你真是個幸福的小孩。”
話落就走,帶起一陣風,吹亂了裴希的心理節奏。
她總覺得他即将耍什麼陰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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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菲菲和老裴一夜未歸。裴希這一夜隻睡了兩個小時。
早起發現臉色異常差,裴希洗完臉認真敷面膜。聽見外面沒有動靜,她去給自己弄早餐,走到餐廳,看見上面放着好幾種早餐,有油條燒麥有三明治有豆漿牛奶咖啡,還有藍莓樹莓小番茄和堅果燕麥酸奶碗。
裴希翻了個白眼,撫平面膜褶皺,小口先喝豆漿。
徐清榆跑完步回來,看見餐桌上一張黑人臉頂着丸子頭,盤着腿在吃他蒸的蛋黃燒麥。他研究了一下她臉上漆黑的面膜,問她這麼年輕就開始保養了嗎。
裴希當這個人是空氣。
徐清榆判斷她能有興緻護膚,八成還是充滿鬥志的。
他問她:“我的跑步機呢?”他所有的健身器械都不見了。
“扔了。”
“你的馬甲線是去健身房練的嗎?”
裴希懶得回話,吃完燒麥,扯掉臉上的面膜,回屋去洗臉換衣服。她已經從總店經理那裡得到消息,說她負氣離開的父母昨夜在某休閑會所待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