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裡的她，蜷縮在一起，頭埋在膝蓋上，背對着他，仍是悄無聲息。

那一刻，他異常心慌，比得知她暈倒趕到醫院，看到昏迷的她時，還要慌亂。

“暖意”他跨進浴缸，雙手将她拉扯進自己懷裡。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她雙手反射性的抵在他胸前，他也看清她的臉上全是淚痕。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的眼眶裡冒出，靜靜的滑落。她沒有任何的表情，眼裡也看不出任何情緒，平靜的仿佛不是在哭。他從沒見過有人能哭的一點聲音也沒有，甚至說話都還那麼…正常。

他見過她流淚，那一次是因為鼻子被碰疼了，但那時的哭，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胸腔的空氣像全部被抽走一樣，又像被什麼重重的錘擊，是從未有過的疼痛感。他的手有些顫抖的想要幫她擦掉眼淚，但怎麼擦也擦不完一樣，她依然在流淚。

“暖意，暖意”他心慌而着急，一下一下的喊着她的名字：“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對你”

她的眼淚似乎終于止住了，終于開口說話，聲音依然平靜：“我隻是習慣了”習慣了不依賴，習慣了獨立。

因為依賴的時候有多美好，失去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我若不堅強，如何負重前行。

一個人，怎麼可以把情緒這樣壓抑到極緻？隻允許默默落淚，而不許情緒外洩。

“暖意，不是這樣的，對不起…”

“不用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麼。我們也沒有吵架，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隻是身體太累，才會這樣……”戒掉了情緒，卻沒能控制住眼淚。

要經曆多少坎坷，才會變得連崩潰都要先考慮别人，是懂事還是無能為力。

因為眼淚模糊了視線，她的眼前并不清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有什麼滴落在她的手臂上，她的眼睫眨了下，讓視線能夠恢複清晰。

“星羽，你怎麼哭了？”她的手摸上他臉頰，入手冰涼，但滴落在她手指的淚很滾燙，燙的她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當她試圖收回自己的手時，他的手掌迅速而溫柔地覆蓋在了她撫在自己面頰的纖手上。

“暖意，遇見你之後，我想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我想讓你依靠，我想讓你餘生都不再有坎坷。我想在你身邊，你不需要踮腳，我就會為你彎腰。你願意走向我，我變得更貪心，想要與你一起擁有黃昏與四季。”

他閉上眼睛，臉頰在她手心摩挲，有些哽咽的聲音繼續說：“人一生不過三萬多天，餘下的時間，我不想浪費任何一天。我對你，從來認真。”

舒暖意感覺自己的眼淚又控制不住了，她靠在他胸前，聲音也無法再平靜，她努力将話能完整的說出來。

“我一直覺得愛情是個很麻煩的事”她看過身邊很多人因為情感而飽受折磨，最後包括她自己。

“它需要堅定，需要持久，它也會讓一個人變得不像自己。”曾經的她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她會大哭會鬧，會撒嬌會依賴，會追着問愛不愛，會有所求會期待。

她體驗過愛情最美好的樣子，也體會過它最不堪的樣子。

“但我第一次擁有的時候，我挺開心的，那時我覺得這應該是一輩子的事，所以後來……我花了好長時間才接受，人的感情是會變的。”她愛一個人，亦很認真，所以收場的時候，才會蹲在地上把碎裂的自己一片片撿起來拼湊。她不想再用力走向别人，也不想讓靠近她的人太辛苦。所以，她克制，她收斂。

一切都很好，隻有他是那個躲閃不及的意外。

“我以為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人，可是你很好，好到我沒有辦法不喜歡你。你出現于我的世界，你堅定的走向我，我沒法不回應你。你要讓一個人喜歡上你，愛上你，應該是很容易的。你還年輕，你隻是先遇上一個我，你還能有千萬種可能，不應該被束縛…”她很保守，過程和結局，對她都很重要。

可能是太過疲憊，她說着說着，頭越發沉重，思維和說話邏輯也不清晰。

他看着她緩緩閉上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我愛你，從一而終，不會有别人，隻有你。”

這一覺睡了有五個小時，舒暖意醒來時，頭還是有些沉重。屋内沒有開燈，窗簾也是拉着的，昏暗的室内隻有她一人，她雖然看不清，但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她也沒有失憶，早上的一切都還記得，這應該是葉星羽的房間，她伸手摸索了一下，摸到了放在床頭櫃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