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愣了一下:他這是承諾會保護回春堂?
“有大人這句話我可就放心了!”小六忙不疊地給他斟酒。
相柳用充滿玩味的目光看向他:“大人?”
小六反應過來自己叫順嘴了:“當然,柳兄如今是我回春堂的衣食父母,可不是大人麼?”
相柳笑笑,沒再說話,喝完杯子裡的酒便起身走了。
相柳走後,小六拿着植楮草和定金去找老木商量事情。
老木一見植楮草和那袋子錢,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是我們六哥能幹,一人出馬,就什麼事都搞定了!”
麻子串子也湊了過來。
“這下子麻子串子的禮金都有了!”他擡手往兩人頭上一人一個爆栗。“還不謝謝六哥?!”
“謝謝六哥!”
“謝謝六哥!”
小六笑了:“沒事,都是自家人嘛!老木,你回頭去準備點聘禮,找屠戶高商量一下,把春桃麻子的婚事先定下了。”
“哎,好咧!”
“麻子,我背簍裡還有些其他藥草,你去把藥草都洗洗幹淨晾起來;串子,你看看河邊的魚籠裡有沒有收獲,去準備晚飯。”
魚籠是她畫圖叫人編的,籠子外側有六個喇叭狀開口,外口大内口小,魚遊了進去就出不來。回春堂毗鄰偌大一條西河,每天往魚籠裡丢點吃剩的骨頭、餅子、蚯蚓之類,沉入河底幾個時辰之後就能收獲不少魚蝦蟹。自從有了這魚籠,回春堂天天都有河鮮可吃,吃不完的則做成了炸魚、腌魚幹之類,風幹保存起來。由于膳食裡油水多了,老木跟串子最近都肉眼可見地胖乎了些,至于麻子,他原本就身材高大腰圓膀粗,長幾斤倒也看不太出來。
上輩子的她,委實是有點像拿着金飯碗要飯的乞丐,愣是把日子過得那般窮苦,這輩子就無需再這麼為難自己了。
麻串二人應聲而去,老木看着他。
“有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尋思如今我們生意不錯,是時候該找點幫手了。”小六思量着,慢慢道來。“但是咱們這生意,藥方子要保密,尋常幫工就不能用,否則到時候被别人家抄了去,這生意便做不成了…”
老木深以為然:“說得不錯,你打算找誰?”
“咱們找的人,須得是沒有家底,也沒有太多去路的,這樣才能安安心心在這裡一直幹着。收養孤兒吧,年紀太小的一時半會指望不上,年紀大的心思又活絡怕是養不熟……我想去娼妓館看看。”
小六終于把她的真實意圖說了出來。
上輩子桑甜兒在她走後一力撐持起整個回春堂,給老木盡孝送終,可謂不負所托。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小六都想盡快把桑甜兒贖回來。
“娼妓館的姐兒們那般細皮嫩肉的,劈開兩條腿就能掙錢,能跟着你吃這苦?!”老木有些不以為然。“贖一個娼妓的錢,能從人牙子那裡買十個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沒有呢?”
老木有些狐疑:“六哥你是不是跟哪個相好了?”
小六啼笑皆非:“我這天天忙得腳打後腦勺,你何時見我去過娼妓館?”
“倒也是,”老木想了想,還是把剛鎖進錢櫃的那一袋子錢摸出來遞給了小六。“錢是你掙的,這回春堂生意也是你做起來的,你要找什麼樣幫手,我不過問。但你若是想要成家了,我替你去尋正經好人家姑娘,别找那娼妓館裡的!”
“知道了,放心吧!”小六笑着接過錢袋。
“對了,那位客人訂了五百瓶止血散,我們手頭的藥材不夠用的,從其他家拿貨也太打眼,容易被人猜出配方。過些時候我打算去一趟轵邑,悄悄進點貨回來,分開不同地方進貨别人才不容易猜着。”
老木道:“進貨倒是容易,可你要怎麼弄回來?”
“這個我自有辦法,不用擔心。”小六拍拍錢袋,笑嘻嘻道:“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
老木喜愁參半,忽然正色道:“有句話我想問你很久了,你老老實實告訴我。”
小六一愣:“什麼事?”
“你最近突然一反常态這麼勤奮,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别告訴我你是為了錢,你要是想掙錢,過去二十年早就掙了,不會等到今天。”
小六本來帶笑的眉眼一下僵住了。
老木打量審視着他,道:“你是不是打算離開?”
小六苦笑:“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至少,近幾年内應該不會。如果真的要走,我一定提前告訴你。”
老木虎着臉:“你打算上哪去?”他當初從街頭把像灘爛泥一樣的小六撿回來,便一直把他當自己兒子看待。
“實不相瞞,我還有個老父親,已經很多年沒回去看過他了……”小六并不想扯謊敷衍老木。
老木這才臉色緩和了許多,哼了一聲:“小沒良心的!”
他頓了頓,又道:“你回家盡孝也是應該的,隻是有空的時候,回來看看我們就是。”
“嗯,你先不要跟其他人說這事。”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