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六終于把那五百瓶止血散做出來的時候,也堪堪到麻子春桃的訂婚宴了。
兩家都不是奢靡的人,在回春堂後院裡擺了桌酒席,一起吃了個晚宴,交換生辰帖便罷。
小六這天高興,拉着屠戶高一碗接着一碗,一直喝到月上樹梢時分,春桃才扶着醉醺醺的屠戶高回去了。
老木、麻串幾個早就趴下了,小六抱着酒壇指着他們大笑,嚷嚷着讓他們起來再接着喝。
桑甜兒又好氣又好笑,把小六扶回他的屋子,自己去收拾殘局不提。
小六醉得深了,上了榻很快便睡過去,鼾聲如雷,沒聽見門外有人敲門。
來人在門外輕扣幾下,見沒有反應,便化作一陣風雪從窗子裡飄了進去。
剛一進屋,他便聞到了滿屋子的沖天酒氣,不禁嫌棄地皺了皺眉,随手施了個法術,這才走到榻邊坐下,伸手在小六臉上拍了拍:“喂,醒醒!”
小六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哼哼唧唧:“别吵!我要睡覺!”
一股冰水憑空出現,嘩地淋他頭上。
小六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睜開眼,脫口而出:“相柳?!你怎麼來了?”
相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剛剛叫我什麼?”
小六反應過來:“沒有沒有,我一時睡昏頭了,柳兄這麼義薄雲天仁慈可親,怎麼會是那魔頭九命呢?都怪我白日裡聽他故事聽多了,剛剛做夢還夢見來着!”
相柳一手掐住他脖子:“别裝蒜了!你知道我是誰。”
“說,你是怎麼認得我的?在我面前演戲這麼久,到底有何居心?再撒謊,小心我一口咬斷你的脖子!”
說着,他露出了兩顆鋒利的獠牙。
小六的大腦急速運轉,當即指天賭咒發誓:“天地良心,我若是對相柳大人有半點加害之心,有一絲圖謀不軌之舉,便叫我天誅地滅,一門老小不得好死!”
相柳臉色緩和了些,松開掐住他脖子的手。
“你怎麼知道我身份的?”
小六摸了摸脖子,道:“這裡是清水鎮,久聞相柳大人常穿一身白衣作戰,臉覆面具,坐騎是一隻白雕,您這一身打扮,又明顯是妖族,自稱叫柳,這是個人都該能聯想到了。我雖然不如大人天縱英才,但還不至于笨到這等地步。”
“知道我的身份還敢在我面前放肆,不怕我一生氣吃了你?”相柳臉上的冰面具緩緩化去,露出俊美妖異的容顔。
小六觑他臉色,約莫是不生氣了,便大着膽子嘻嘻笑道:“大人雖然兇名在外,可也不曾聽說蠻不講理,我一沒得罪大人,二沒有對義軍不利,想來大人也不至于非要取我性命不可。”
“若我偏偏就是蠻不講理了呢?”相柳的食指滑過小六的脖子,眼神有些詭秘。“你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滿嘴謊話,膽大包天……”
“我……”玟小六剛要說話,忽然腰上一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撲,緊接着脖子上傳來輕微尖銳的疼痛,鮮血如泉水般湧出。
相柳手按着他後腰,頭伏在他肩上喝着血,小六心裡怦怦直跳,有幾分緊張,又有幾分心酸幾分甜蜜,一時間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隻是溫順地配合他的噬咬。
她甚至很想伸手去摟抱相柳,然而此刻她還是他,她敢,他卻不敢。
相柳并沒有喝很多,一小會便直起身來,順手撫過小六脖子,幫他把傷口愈合。
“我喝你的血,你怕不怕?”
“怕。”
“又在撒謊!”妖族耳目靈敏,小六的心跳聲在相柳耳中宛如鼓點一般明顯,他除了剛開始的時候心跳稍微加速了一陣,此後便心跳平緩,沒有半點緊張。
“你給我那瓶療傷藥,是用自己的血做的吧?”
“大人英明!”小六恢複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上次那瓶是不是吃完了?吃完了我這裡還有。”
說着他又從袖裡摸出來幾瓶藥,遞給相柳。
“你到底用的什麼秘術?身上明明什麼也沒有,可每次都能摸出東西來。”相柳審視着他。
玟小六的衣服袖子并不算寬大,顯然沒有什麼隐藏口袋設計,他剛才把人摟在懷裡,也沒有感受到任何貼身物品。
玟小六嘻嘻一笑:“大人都說是秘術了,自然是不足為外人道,這秘術是我早年從一個妖獸身上得來的,也沒什麼大用,就是藏點小東西,也隻有我能用,無法傳授,否則我便交給大人了。”
大荒頂級妖獸成年後都有自己的内丹空間,相柳自己也能攜帶一些東西,隻是不能太多。他思量了一下,覺得大約是小六早年曾有過一些奇遇是自己不知道的,便放棄了繼續挖掘答案的打算。
“秘術不算什麼寶貝,你這身體倒真是具好寶貝!”相柳話音中帶了幾分笑意,伸手擡起小六下巴。“等我哪天餓了,就把你煮了炖湯,滋補一下。”
“你舍得嗎?”小六一高興便有些言語放肆,觑見相柳臉色一沉,馬上改口。“那是,我就是大人的人參,大人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