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拿着藥,直接去面見高辛王,将藥方和藥呈上,将自己剛剛了解到的情況和猜測,一并報告了一遍。
高辛王點了點頭:“你的想法很有道理,此人的确不同尋常,玱玹呢?等他回來之後,叫他立即來見我。”
玱玹是參加完夜宴,第二天才乘船回來的,由于坐騎被蓐收帶走了,即使他一路緊趕慢趕,回到五神山也已經是數日後的事了。
蓐收趁着這個功夫,又派人去跟塗山氏要了賓客名單過來,奇怪的是,裡面卻并沒有玟小六的名字。
蓐收略一沉吟便放棄了這條線,不管玟小六是不是真的跟塗山氏有背後交易關系,身為交易受益方的塗山氏是絕不可能讓他拿到關鍵性證據,從而威脅到他們的。沿着這根線追下去也是白費力氣而已。
數日後,玱玹終于領着人回到了高辛,剛到王宮,便被喚去了朝晖殿。
朝晖殿是高辛王日常接見臣子和處理政務的地方,玱玹内心有些惴惴,随着宮人來到了高辛王面前,行禮過後,才恭敬問道:“不知師父找弟子何事?”
高辛王道:“我聽說你在清水鎮呆了幾年,想聽聽你在那邊有些什麼樣的見聞,你且慢慢說來與我聽聽。”
玱玹内心咯噔了一下:難道他手裡有神藥藥方的事被高辛王察覺了?
他面上卻絲毫不露,躬身應了一聲,便把這兩年的經曆大緻說了一遍,隻是省略了不少關鍵信息,略去自己拿到了清水工坊在瀛洲的代理權和胡春兒一事,隻說自己代為獻禮于二王,又低聲下氣賠禮道歉,發誓此生絕不再動回春堂的人一根毫毛,這才換來對方的讓步,得以順利在清水鎮立足。
蓐收在旁邊聽着,臉色古怪:“區區一個玟小六,能把你逼成這樣?”
玱玹裝傻:“若要正面相争,我自然不會輸給那玟小六,隻是我一心想着要留在清水鎮上追查相柳之事,忍辱負重,這才不得不向他忍讓了些罷了!”
高辛王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覺得那玟小六跟相柳有無關系?”
“徒兒猜測背後是有的,否則那清水工坊也不能如此順利到鎮外林場裡大肆開采木材,隻是他們做得隐秘,又有塗山氏為他們掩護,因此無迹可尋。”玱玹禀道。
“我也曾經派人在回春堂附近潛伏監視他的動靜,每次都沒多久就被他發現了,沒能找到有用的證據。”
實際上玟小六不但及時發現了,還過來問玱玹手下要不要進去吃個便飯,令玱玹暗衛士氣備受打擊,對自己能力産生懷疑,幾次之後,玱玹便沒有再往那邊派人過去。
高辛王大感驚奇:“世上竟有如此人物!”
玱玹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人,雖不及蓐收那般資質機敏無雙,但也是年輕神族中少有匹敵的未來帝王之才,一介靈力低微的玟小六竟将玱玹逼得連連吃癟,實在不能不叫他刮目相看。
玱玹手裡有清水工坊的代理權一事,高辛王其實是知道的,隻是他并不介意玱玹暗中發展培養自己勢力,便沒有計較他隐瞞一事。
蓐收覺得他所說有些不盡不實之處,但一時間也沒有證據,便略過這些,直接發問:“玱玹,神農軍中據說有一種神藥,能令傷口立時痊愈,你可曾見過或者聽過這方面的消息?”
玱玹道:“聽過,我也曾派人潛伏進義軍,想要打探這個神藥來着,可惜還沒來得及弄到有用消息,便中了相柳的計謀,被他設局誘殺了!”
高辛王也有耳目在神農義軍之中潛伏,早就知道此事,并不意外:“的确,相柳此人不但武力卓絕,心思計謀也是上上之選,想要從他手裡拿到藥方,并不是容易的事。”
“那塗山氏到底是怎麼拿到藥方的?”蓐收覺得有些費解。“難道是神農軍軍中糧草不足,所以相柳主動把藥方賣給了塗山氏?”
然而若是相柳賣的藥方,他又何必多此一舉來把方子送給他?私下再賣他一份不是更好?高辛絕不會拒絕這樣的交易。
高辛王沉吟了片刻,道:“把那玟小六帶來見我!玱玹,蓐收,你們誰去?”
玱玹猶豫了一下,道:“徒兒曾經發過誓,不得再對回春堂的人出手……”
蓐收明白他的意思:“那我跑一趟吧!”
蓐收剛出了大殿,玱玹便追了上來:“你打算何時前往清水鎮?”
“回頭收拾一下便出發。怎麼了?”蓐收有些詫異。
玱玹道:“那玟小六狡猾如狐,稍有不對便會逃之夭夭,更兼一身毒術,你這般直接過去,别到時候不但找不到人,空手而返,還中了毒就麻煩大了。”
“你的看法是……?”
“阿念那裡有避毒珠,你先去要過來,帶在身上,如此至少可以保證自身安全無虞。”
蓐收雖覺得自己不太可能跟玟小六起沖突,但玱玹說的也有道理,便點了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全,我先去一趟含章殿。”
玱玹見他轉頭走遠了,暗中松了口氣,急急走到隐秘暗處,召來鈞亦。
“多帶點人手,搶在蓐收前頭,把當日知道藥方一事的人都清理幹淨,切記不能出任何差錯!快去!”玱玹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隻要玟小六一見到蓐收和高辛王,他手中拿着神藥藥方卻秘而不宣讓兩國搶破頭的事便再也瞞不住了,勢必引來兩位帝王不喜和懷疑,回朝隻怕此生無望。為今之計,隻有搶在蓐收的前頭下手,屆時就算蓐收到了,也已經是人去屋空,無可奈何。
塗山氏或許背地裡有人知道此事,但他們絕不敢洩露出去,背上個勾結匪軍的罪名;因此他隻要把玟小六這邊的人清理幹淨即可。
蓐收就算懷疑,他人在高辛王宮裡,千裡之外的血案與他何幹?他根本沒有理由要對玟小六動手。
血誓雖在,可他豈能被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困住了手腳?事急從權,他也隻能先保住自己再說了。
“玟小六,要怪就隻能怪你太倒黴了,回頭我會讓人給你多燒幾炷香的。”玱玹喃喃道。“我還要照顧我妹妹,我不能半途而廢,隻能抱歉了!”
當日他心慈手軟沒有鏟除幹淨,希望現在還來得及彌補這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