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最近煩得不行,本來她好端端的每日想玩就玩想睡就睡,不知道父王突然發的什麼瘋,竟讓蓐收給她找了一堆老師來。從經史到法術,從琴棋書畫到女工,每一樣都要學。
阿念小霸王自然是不幹的,沒幾下就把所有老師都氣走趕跑了,結果這些不識趣的老頭老太們還到高辛王面前告了她一狀,以至于高辛王下令關了她半個月禁閉,連靜安王妃都不能入内探望她。
阿念長這麼大何曾受過這種委屈?父王從來都是慣着她,任她愛學不學的,總說他這麼勤奮理政,為的就是讓女兒可以無法無天。不管什麼功課,她說不想學高辛王便不會再逼她,玱玹哥哥更是千方百計哄着她,找各種有趣新鮮玩意來讨她歡心。她在外面闖了禍,也有玱玹和父王給她善後;整個承恩宮她要橫着走,宮人們也隻能立刻乖乖把道路都改成橫的。
可是這次高辛王并沒有如往常那般嬌縱她,任憑她怎麼哭鬧都沒用,禁閉關完了,該上的課還是照樣得上。
父王是不是已經不愛她了!?阿念有時候絕望地想道。
然而父王隻有她一個女兒,他不愛她還能愛誰呢?
這天阿念正在有氣無力地練習鬼畫符,什麼書畫,她堂堂王姬又不靠這種雕蟲小技賣藝為生,字寫得好不好有什麼關系?身邊多得是有人幫她寫。然而父王卻要求她把字寫工整,還要親自檢查她每日功課。阿念雖然調皮任性,卻也知道父親嚴肅起來的時候不能對着幹,不敢讓玱玹幫忙,隻得每天對着白帛胡亂畫一通交差。
反正她已經照要求寫了,寫不好與她何幹?牛不喝水總不能強按頭!
她正随心所欲地塗着,她的貼身侍女海棠忽然沖了進來。
“王姬,王姬,出事了!”
阿念皺了皺眉,放下筆:“什麼事值得這麼大呼小叫的?”
海棠有些慌張:“大王姬——大王姬回來了!”
“什麼大王姬?王姬不就是我嗎?”阿念陡然醒悟過來。“你是說那個幾百年沒消息的,父王跟以前女人生的……”
海棠小雞啄米般點頭:“對,就是那位!聽說陛下親自出來迎接,已經安排她住進了報桃殿,今晚還要設宴給她接風洗塵!”
阿念驚得一跳,她之前見父王頻頻去視察修葺中的報桃殿,還布置成少女居室模樣,隻道是父王給她準備的驚喜,便故意佯裝不知。
誰知這一切竟然是給那個女人準備的!
阿念勃然大怒,嚯一下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就往外走。
海棠慌忙把她拉住:“王姬您要去哪?”
“能去哪?自然是去給那女人一個下馬威!”阿念惡狠狠地道,心中對這個不知道突然從哪個土堆裡冒出來跟她搶父王的女人惡意升到最高。
海棠苦勸:“王姬你此刻跑去,豈不是顯得你十分在意她?倒容易叫她小看了!況且馬上就要到晚膳時分了,等下陛下來召你赴宴,那女人必定盛裝打扮,王姬您卻是平時素慣了,到時候來不及妝扮,被她比下去,豈不是讓那女人氣焰更高?”
“說得也是!那我就先好好打扮一番,到時候再宴上再給那女人一個下馬威!”
“海棠,馬上給我好好打扮!把我最好的衣服都拿出來,我非壓倒那個女人不可!”
海棠招呼了一聲,含章殿七八個侍女湧了出來,給阿念着實鼓搗了一番,換上最新最好看的衣裳,又挑那貴重的钗子插了一頭。
阿念原本就生得美麗,這般一認真打扮,便有些豔光四射的模樣。
“海棠,你覺得我這樣子如何?夠不夠壓倒那女人?”阿念問道。為了拿出氣勢,她穿得是裡三層外三層,分外隆重其事。
海棠道:“好看!我們王姬不打扮則已,一打扮起來,那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其他侍女們也紛紛附和。
阿念滿意地點了點頭。
過不多時,高辛王果然派人來叫阿念過去梓馨殿一道用晚膳,阿念便興沖沖來到梓馨殿小花園裡。
剛一進到花園,阿念便知道自己失策了。
所有人都是常裝,與平時無異,隻有她一個人盛裝出席。
大家見了她都是目瞪口呆,蓐收低着頭不說話,肩膀一直在發抖;靜安王妃用袖子半掩面;玱玹竭力忍着笑,面色十分古怪。
高辛王坐在主位上,左下首是靜安王妃王妃,右下首處坐着一位白衣少女,那少女不施粉黛,雲髻上隻簡單簪了一支白玉钗,容色沉靜氣度安逸,在人群中分外出衆。
阿念眼睛幾乎要噴火,那一向是她坐的地方!這個女人一來就鸠占鵲巢,搶了離父王最近的位置!
靜安王妃向她招手,示意她過來坐自己身邊,阿念不情不願地走過去,在母親身邊的位子上坐下,恨恨地盯着對面的小夭。
高辛王看了看竭力憋着笑的小夭,又看了看左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女兒,開口問道:“阿念,這大夏天的,你穿這麼多不熱嗎?”
高辛王的無情嘲笑一出,所有人再也忍不住了,捂肚子的捂肚子,彎腰的彎腰,低聲笑成一片。就連遠處等候服侍的宮人們,也是竭力抿着上揚的嘴角不敢說話。
阿念又羞又怒,氣得發抖,被奚落的滿腔怨恨都堆在了小夭頭上。她站起來指着小夭問道:“父王,這個女人是誰?”
“這是你姐姐小夭,你應當聽說過她。”高辛王溫言道。“她剛回來,這頓飯就是為了給她接風洗塵,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