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爺子:“那好,你替我喂魚。”
今日是廣式早茶,有奶黃包、流沙包、蝦餃、蘿蔔糕、馬拉糕、蒸排骨,耗油菜心,搭配艇仔粥、自制酸奶,全都是孟嬸準備的。
司老爺子從年輕時就愛食廣式早茶,從前在京時有廣東籍貫的阿姨專門做給他,如今在澤西島也吃到,更是對孟嬸贊不絕口。
司潼默不作聲聽他跟司矜言聊天,吃完最後一塊蘿蔔糕,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待下去:“您今天什麼安排?”
司老爺子:“和阿平釣魚,你還跟我們一起去嗎?”
司潼:“您看我像去第二次的人嗎?”
司老爺子:“我看也不像。”
司潼輕哼了一聲,把藥推向老爺子,站起來:“我出門逛逛,您别忘了吃藥。”
她利落的從涼亭上下來,踩着院中的鵝卵石路走出大門。
從始至終也沒看司矜言一眼,把他當空氣。
司老爺子幸災樂禍:“都沒理你一次。”
司矜言不置可否:“您還是擔心她去哪裡逛吧。”
“你很關心嘛,看來是答應我了。”
司矜言将最後一把魚食抛入池中,答道:“并沒有。”
……
說是出去逛,司潼并不知道該去哪兒,她之所以出來,更多的是避開惹她嫌的司矜言。
出了門沿着外面寬闊的一條大路一路向北,路兩邊綠植茂密,開着豔粉色的小花,司潼叫不出這花兒的名字,也沒什麼興緻,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澤西島人少,房屋建築也不密集,這個時間段大多數島民都去幹活了,很少有在外面閑晃的。
司潼走了一路都沒見着幾個人,倒是走到一處兒童遊樂場,看到兩個八、九歲的小孩和一個老人。
老人頭發已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鏡,坐在遊樂場邊的草坪上,身邊放着一個籃筐。
兩個小孩也沒去玩身後的滑梯木馬,撅着屁股圍在老人身邊,時不時的發出一聲驚歎。
司潼并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掃過一眼便打算離開。
卻聽一個孩子說:“秦奶奶,這是牡丹花嗎?”
老人:“對,牡丹。”
澤西島還有牡丹花?這不是老爺子最愛的花嗎?
司潼頓時腳步一轉,心想老爺子前陣子還想種幾株牡丹呢,就是不知道這澤西島能不能種,既然有現成的要不先給他搞幾朵回去讓老人家看個鮮?
等走到那位老人面前,卻不見那國色天香的花朵。
司潼左看看右看看,神情疑惑:“奶奶,牡丹花呢?”
老人左手捧着一個雞蛋,右手拿着一個雕刻刀,正低頭在那雞蛋殼上飛快的遊走,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哈哈大笑,将手裡的雞蛋往前一送。
“姑娘,這不就是牡丹花嗎?”
司潼一怔,這才看老人舉在手裡的東西,那是一個雞蛋殼,卻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雞蛋殼,那上面有繁複的镂空花紋,巧奪天工,惟妙惟肖。
仔細看,赫然一朵盛放的牡丹花。
司潼瞬時瞪大眼,她見過無數精美絕倫的雕刻藝術品,卻第一次見識有人在薄薄一層的蛋殼上作業。
“這是蛋雕,還是我們國家的非遺呢。”
老人收回手,低頭繼續雕刻,她還有一點花瓣就完工了。
雕刻刀在老人手中出神入畫,在蛋殼上雁過留痕,刀下生花,宛如魔法。
司潼看得稀奇,忍不住誇贊道:“您太厲害啦。”
老人微微一笑,倒是謙虛:“我這算什麼,我有一個徒弟,那才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姑娘,你是島外的人吧。”
司潼:“嗯。”
老人:“你上島前有沒有去豐澤鎮轉轉?”
豐澤鎮是江對面的小鎮,來澤西島的港口在那裡,上島前的必經之路,也是澤西島通往外界的唯一路徑。
司潼上島前沒有一天是好心情,況且上島那天從登船前就陰雨綿綿,自然沒留意過那個小鎮。
“沒有。”
老人娓娓道:“豐澤鎮有人要娶新娘子,這次要辦傳統婚禮,我這蛋雕就是那戶人家訂的,總共五對十個,寓意十全十美。”
“現在雕的這是花開富貴。”老人指指旁邊的籃筐,司潼這才注意到那籃筐裡放着已經雕好的。
“那兩個是龍鳳呈祥,依次是喜結連理,花好月圓,同心同德。”
司潼低頭細看,那幾個蛋果然各不相同,每一個都是精雕細琢,鬼斧神工。
說話間老人雕完最後一筆,仔細的将蛋屑吹飛,放入籃筐中與另一隻花開富貴并排。
至此湊成一套十全十美。
司潼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起身時老人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隻雕好的蛋殼遞給她。
“多出來一隻花好月圓,拿去玩吧。”
這話說得像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但面對藝術家司潼有着天然的崇敬之心,虛心收下了。
“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