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小廚房今日做了一道炙羊肉,烤得外焦裡嫩,肉質鮮美極了,絲毫沒有羊肉的膻味,沉珂覺得新奇,怎麼處理得這麼幹淨,一問才知道,是拖了她那位不在家的夫君的福,甯嘉澤吃不得一絲帶異味的食材,所以下面對這些格外的注意。
想來也是奇怪,這樣的人,每日那麼苦的湯藥,流水一樣的喝也沒斷過。
沉珂就着湯,晚上用了整整一碗米飯,吃得滿足極了。
沐浴之後,她有些困倦,躺在榻上歇息,忽地聽到一陣腳步聲。
步伐輕穩有力,沉珂聽出來,是她的夫君回來了。沉珂一骨碌爬起來,因着他昨日也沒宿在聽雨軒,她怎麼就這麼把他給忘了?明日她可還指望着他配合一些才好呢。
她殷勤地下了床,順手接過他身上的大氅。
甯嘉澤望着妻子忙活的身影,又看到她垂在肩頭散落的長發,還身着中衣,不由得擰眉,這才到什麼時辰,怎麼就睡下了?
沉珂見他面色不悅,攥着衣角有些忐忑。為人妻子,确實做到她這樣,顯得有些懈怠了。
她讨好地喊了聲:“殿下。”
莫名其妙的,甯嘉澤想起了今日早間她那聲甜膩的夫君來。
“讓底下的人備水吧。”
“啊?”沉珂擡眸看他,一臉猝不及防的慌亂模樣。
甯嘉澤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要沐浴。”
沉珂呼了口氣,淨室備在西次間,等甯嘉澤過去之後,她同芸兒面面相觑,顯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辦才好。
向嬷嬷朝她轉了轉眼珠示意,她這才發覺嬷嬷捧了幾枝折下的桃花進來。
花枝上還帶着為了保持新鮮剛剛噴灑的水的痕迹,晶瑩的水珠自綠葉上面滾落,在花瓣上閃爍,最後隐到花蕊中間消失。
向嬷嬷把花插入瓶中,空氣中萦繞着桃花的香味,淡雅又清甜。
“世子妃,我們退下了,您有事叫我們。”向嬷嬷拍了拍芸兒的手,一并把她帶下去了。
一室瞬間空蕩蕩的,徒留下沉珂坐立難安,怎麼又變成了這樣,又要留她和甯嘉澤共處一室嗎?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在甯嘉澤踏出浴桶之際,她心下一橫,掀開被子又躺了進去。
甯嘉澤沐浴之後身着一襲寬松的白色長袍,他的頭發還沒絞幹,濕漉漉地披在肩頭,進來之後卻看到屋裡已經沒人了,隻有榻上的被子默默地拱起來。
他止住了步子,就這麼困麼?
沉珂合眼裝睡了很久,久到困意真的再次襲來,也沒聽見外頭傳來什麼動靜。懸着的心又漸漸放下來,她就這麼進入夢鄉。
迷迷糊糊當中,她感覺有一雙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帶着陣陣熱氣,沉珂還以為是在做夢,伸手想要拂開。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蠟燭不知何時已經被熄滅,眼前是墨染一樣的黑暗。夜間風總是有些涼,她又往上拉了拉被子。
甯嘉澤坐在榻上,靜靜地看着她的睡顔。
她的臉上有一道極短的疤,隻差一點就能隐匿見發間,但他剛剛還是敏銳地看見了,看那痕迹,應當是剛蛻新皮沒多久;還有她攤開的手掌,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柔嫩,不知怎得,還有些粗繭在手上。
渾然沒有察覺到旁邊人的存在,沉珂往熱源處挪動,嘴裡嘟嘟囔囔的。
甯嘉澤湊下身子,終于聽清楚。
“冷——”
不同于白日裡的刻意,她低聲的呢喃模糊不清卻又帶着一股莫名的嬌憨,她又湊近了些,更要命的是,她把手搭了過來。
一雙玉手橫在甯嘉澤的身上,帶着不容抗拒的力度,甯嘉澤皺着眉頭把她挪開,她故技重施又繞了過來,這次更過分,她直接抱住了他。
不知道是在夢裡夢到了什麼,她的嘴角微微揚起,抱得更緊了。
……
嫁過來的第三日清晨,侯府的馬車踏着辚辚之聲駛在中門大街上。今日是沉珂回娘家探親的日子,新婚娘子随着夫君一起回娘家俗稱回門。
沉珂與甯嘉澤同乘一輛馬車,甯嘉澤昨夜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回房時沉珂已然是睡下了,眼下沉珂偷偷瞄他一眼,見他神色倦倦閉眼養神,食指正抵着太陽穴。他面露陰郁,她也乖巧地選擇了沉默。
眼瞅着即将到了,沉珂為了打破尴尬,試探着搭話:“世子昨晚沒睡好嗎?”
甯嘉澤緩緩睜開眼睛,睨了她一眼,語氣不善:“你說呢?”